五十七、他的江湖路
冷雪溟饑寒交迫之時,曾得朱大老爺之助。鴛鴦俠侶卻與朱大老爺有隙,誓殺朱大老爺。冷雪溟並不願與鴛鴦俠侶為敵,但為了還情,他隻能替朱大老爺擋住鴛鴦俠侶。
人在江湖,仇是必須要報的,情是不能欠的。結果袁俠陽被冷雪溟“大悲無情掌”重傷,失足跌落山崖,其妻楊霞園自殺身亡。
“大悲無情掌”是冷雪溟在大痛大悲大徹大悟之時頓悟而獨創的,淩厲狠絕,出手必見血。這掌法本沒有名字,是日後冷雪溟的一位朋友“悲情金袖”傷情起的,冷雪溟不以為然,既已大悲,怎能無情?既然無情,何來大悲?傷情卻認為,悲到極致便無悲,情到濃時情轉薄,人間至情至痛往往能發揮出最好最強的威力。
不僅袁俠陽,唐門“滿天星”唐天下、“斷指諸葛”桑晴空、“淩空神指”石蒼雲、“迎送和尚”無嗔上人皆是死於這“大悲無情掌”。
冷雪溟報了殺師之仇後,便一直在尋找血妖,可惜此人來無影去無蹤,冷雪溟深入虎穴潛入血魔教總壇和各地分堂也始終找他不到。
而天山雪蓮、雪山“銀裝素裹”掌法、北海玉壺冰蝦卻先後被盜,仲孫公子莫名失蹤。
那幾年,**(heidao)中天魔教聲勢未盛,正處於蟄伏期。五毒教發展迅速,正教中人想要遏製。明著打人家根本不理,暗著來又覺失了正派身份。馬蕭鳴便找到冷雪溟,出一萬兩銀子請他殺了五毒教教主苗佩刀。
冷雪溟單槍匹馬闖入雲南五毒教總壇,擊殺了苗佩刀後卻陷入重重包圍,也中了毒。他狂性大發,殺性大盛,血洗五毒教,見人就殺。殺光殺累之後倒地不起,醒來後發現為一年輕人所救,這年輕人日後成為他的朋友,就是九尾狐狸田颯颯。
此事之後,江湖人不說冷雪溟以一人之力破了五毒教,卻指責他下手太狠,連那些普通的教眾也不放過。馬蕭鳴隻是讓人送來銀子,什麼也沒有說。
冷雪溟也不在乎,別人想說就說吧,嘴長在人家身上,我還能把他們的舌頭都割下來像我一樣不成?我要真把江湖人的批評辱罵當做一回事,早就撞了九萬八千次南牆,跳了九萬八千次黃河了。
那一年,冷雪溟二十四歲,卻已惡名滿天下。
距鴛鴦俠侶死後兩年,山東大俠張泰約戰冷雪溟,他是鴛鴦俠侶的朋友。之所以延遲了兩年,是因為鴛鴦俠侶死後不久冷雪溟就前去雲南,之後就是療傷。張泰待他傷好之後才約戰。
張泰人稱“泰山壓頂”,為人嫉惡如仇正直無私脾氣暴躁,與馬蕭鳴並稱“正義雙俠”。冷雪溟敬重這個人,不是因為他的盛名,而是因為他肯為友報仇,並且等到冷雪溟傷好才決戰,江湖上這樣的人已太少了。他既以君子之道待自己,自己便也以君子之道待之。
張泰的成名絕技是“溫婉小刀”,他那樣魁梧的人卻用了溫柔溫婉的刀法。“大悲無情掌”對上了“溫婉小刀”,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這一戰的結果是:冷雪溟敗了,死的卻是張泰。
“大悲無情掌”和“溫婉小刀”都是絕世武功,然而冷雪溟還是差了一著,這一著便是生死,他非死不可。
他不怕死,可還有些放不下,放不下父仇、放不下冰冰和那幾個兄弟。(他的兄弟同他一樣,都是被江湖人排斥的邪道。)
張泰在與冷雪溟交手的過程中已是惺惺相惜,他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智慧與勇氣,相信他不是江湖傳言中的那種人。可是他必須出手,因為他的好朋友死在冷雪溟手下;因為“大悲無情掌”和“溫婉小刀”施展到後來,不出則已,出則必見血,出則必有人以身殉之。
張泰不願殺冷雪溟,但這時候刀法施展開來,連他自己也控製不了。
所以他死了,他選擇了讓自己死,那把溫婉的小刀刺破了他自己的脖子,他死在了自己的刀法之下。
冷雪溟震驚、詫異、感動、震撼,他以為自己已被世人拋棄,以為這世間已無道義,可是這個人,這個與自己素不相識素無交情的人,竟然犧牲他自己的生命來救自己。
他茫然、迷惘,難道這世上當真還有正義?
冷雪溟帶著張泰的骨灰到了山東,張府上下卻寂靜無聲,老老少少主人仆人,都在地上顫抖抽搐,口裏卻發不出半聲。
冷雪溟一眼就看出來他們是中了血魔教的“絕情絕命毒”,無藥可解,忍受三十六個時辰的痛苦後才會死去。
冷雪溟看到這一切,做的第一件事是找了一把刀,接下來是刀起刀落,一刀一個,將張府上下中毒之人全部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