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煮茶會友(1 / 2)

站在一旁暗鎖眉頭的左萬山聞得此曲也不禁動容,心道這個紈絝子弟倒有些本事,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探聽到宇文靜手中有部《水經》,上有魏人酈道元作的注,極是罕見,宇文靜平生唯好音律,他為投其所好,訪名師,苦練《廣陵散》,眼下剛有些眉目,不想讓他插上一腳,憑添許多變數。

一曲《流水》終了。良久,宇文靜清峻的麵容漸複平靜,他淡淡地掃了二人幾眼,道:“二位如此處心積慮,也是為我手中之書來的罷?”

蕭子騰與左萬山對望一眼,原來人家早知他們來此的真正目的,虧他們忙乎半天。

蕭子騰單手握拳,掩在唇邊,咳了兩聲,剛想婉轉說明來意。

左萬山雙目直視宇文靜,直截了當道:“不錯。”

他已然聽出,在他們之前宇文靜一定沒少過被索書之人煩擾過,他既已知曉,再繞圈子就顯得缺乏誠意了。

宇文靜又看了看蕭子騰,蕭子騰略顯尷尬地點點頭。

宇文靜扯了扯嘴角,道:“你們比他們聰明多了。”也不知是讚,是諷。

“不過,你們還是晚了。”見蕭左二人一呆,他又解釋道,“一位道友邀我前往龍虎山清修,我便將祖上留下的這些身外之物轉贈他人了。那人亦是嗜書如命,你們也不必再打聽他了。”

宇文靜見他二人麵上俱是失望之色,微微一笑,道:“今日得聞二位繞梁之音也是一大幸事,不若與我一同回到草廬再敘片刻。”

左萬山與蕭子騰從滿懷希望地上山,到方才暗自較量,不想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心中不免失落。左萬山有心先行告辭,但瞥見蕭子騰站在原地不動,似心有不甘,又知此人一貫老謀深算,怕先走於己不利,遂道:“那就叩擾了。”

蕭子騰也忙道:“先生先請。”

白衣男子見這二位明明比自己年長幾歲,卻一直恭謹有加,也就不再客氣,步履飄然地先行下崖在前方帶路。

左萬山手腳俱長出常人,雖背負木琴,身子卻甚是利落,幾大步跳下石台,緊隨在宇文靜向山下走去。

行了半晌身後也無腳步聲響起,左萬山有些納悶,回首望去,見蕭子騰猶在青石崖下,一瘸一拐,好似崴了腳,走地極慢。他隻好與宇文靜打了個招呼,又快步返回。

蕭子騰身子矮胖,素來體虛,見宇文靜與左萬山腿腳利落,步態瀟灑,心中甚是著急,偏忙中出錯,在石階上一腳踩空,倒把腳崴了。他嘴極硬,就怕別人瞧他不起,邊暗氣自己,邊咬著牙一步步向前挪,不一刻頭上已是一層虛汗,剛蹲下身子想坐在樹蔭下歇息片刻,就聽見騰騰地腳步聲,抬頭一見左萬山又折了回來。

左萬山見宇文靜已遠去,神態略帶疏離地對蕭子騰道:“蕭將軍,我送你出山罷。”

蕭子騰半蹲的身子又立了起來,連連擺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又借抬袖拭汗掩飾了下自己的尷尬,幹笑道,“左工部好快的腿腳,蕭某自愧不如哇。不過蕭某雖不才,既已上得山來,好歹也要搏一搏。”

左萬山心中暗歎,此人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性子與自己別無二致,若非身在官場,與他倒可結交一番。這樣想著,他的麵色也緩了,溫聲道:“那你在此處稍等,待我到山下將你的侍從喚上來,再抬你下去,如何?”

蕭子騰抬頭瞅瞅他的胳膊,又低頭瞧瞧自己的腳踝,道:“隻是扭了一下,一會兒便好,我們還是走下去罷。”

左萬山已明白他的意思,默聲轉身撥開齊腰的荒草灌木,一頭鑽進旁邊的林子。

蕭子騰不知他是何意,隻好站在原地瞅著。不一會兒窸窸窣窣之聲傳來,就見左萬山手拿了根棗木粗枝走出林子,又用手中短匕將木刺削掉,遞給自己。蕭子騰接過,右手拄著橫杈,在地上頓了頓,很是趁手,借著木杖之力,又向前走了兩步,已不象方才那般疼痛難忍,頓覺輕鬆許多。

左萬山默默繞到他的左手邊,攙起他的胳臂,二人慢慢向下走去。

山道極窄,隻容他二人勉強並行,左萬山身子本緊靠崖邊,又因高出蕭子騰許多,需一直弓身側行,極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