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嫿這是頭一回來秣陵,坐在憩園亭子裏頭瞧對麵的水中戲台上,小生梁鬆畹拉著青衣依依不舍的模樣,瞧的沈嫿心都揪起。
亭子裏頭還坐了些其他的女客,俱是些官太太貴小姐無聊至極才來打發時間。亭子裏也偶爾會有男客進來與女客們打招呼道溫涼,也是一應的非富即貴。
不過沈嫿瞧戲瞧的分外認真,哪有時間張望他們。待台上這戲即要結束之時,沈嫿向隨侍在她身旁的束雪道,“我也心癢癢了,打算上去客串一場,勞煩束雪姐姐去幫我費個口舌?”
束雪有些為難,卻仍是笑著說道,“六小姐,少堂主不允您拋頭露麵的。”
“這哪算的是拋頭露麵?油彩一上,誰還認得出誰?再且,十一哥今日既已允我出來,便該讓我玩個盡興。是也不是,束雪姐姐?”
束雪給遠立亭外的小廝明璃一個眼神,明璃意會之下便去了。
沈嫿瞧見了都覺著可怖,明璃離她們可不近,這樣的對話都能聽見,真是功力不俗,冷濟庥跟前果然是藏龍臥虎,可是,“束雪姐姐,這沒必要吧?待明璃回來,人家戲班子都散場回家了。”
束雪坑坑巴巴的,“六小姐,奴婢也是,也是不敢違抗少堂主的命令啊,還請六小姐見諒。”
沈嫿被他們這麼一折騰,頓覺意興闌珊,站起來道,“咱們回吧,沒意思的緊。”
束雪也是沒法子,聽那個的便得得罪這個,可也不能任著麵前這位主的性子來,否則回去可有他們好受的,兩權相害取其輕麼,他們做下人的也隻能這樣了。
沈嫿走在街上東張張西望望,秣陵曾是六朝古都,曆來的繁華頹靡之處,街上的行人遊客從來未曾少過。再加上擺攤賣貨的,那可真是摩肩擦踵,揮汗如雨。
跟來的幾個家仆不動聲色的替她擋開人群,束雪更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旁,弄得她真有重罪犯人的感覺。
她歎息一聲,真是不自由,來這還不如不來呢。今日唯一的收獲便是聽了場好戲,認得了那位小生梁鬆畹梁老板,演的那叫一個好啊,深情並茂的,那身法,那唱腔,她在想,她若是戲裏的女主角,一定拚了命也要跟著他去。怪道那些個官太太貴小姐都捧他捧得聲勢極高呢。
沈嫿一路想著回到萬紫苑,打後門進去。
這可不是沈嫿見不得人,實是因為這萬紫苑它是家妓院,還是秣陵最富盛名的妓院。沈嫿一姑娘家,從前門進去可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她徑直走進後院自家的屋子。她的屋子在二樓,一撐開窗便能瞧見外頭鏡湖水碧波萬頃,中有小舟遊船,小舟遊船上更是有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秣陵繁華至此也著實是令沈嫿開足了眼界。
她進屋甫一坐下,束雪便道,“六小姐,少堂主請您過去呢。”
何時的事?束雪不是一直跟她後頭的麼?上哪來的消息?“省得了,不過這會我累得緊,同十一哥說一聲,我歇息片刻便過去。”
“是。”束雪應著去門外了。
沈嫿淨了手,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直接便往床榻上躺著去了,哪還管什麼十一哥不十一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