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自鷂繼位以來,勢力漸大,再不加以控製必定生出枝節,此時與之聯姻,怕是不妥。”
“此番聯姻,卻意在叫花神為我所用。”
“其實,水神同火神……”
“鷂兒,”神後微蹙兩彎遠山眉,“繼位之時是什麼狀況,你看得比誰都清楚!水神與火神皆對你我不忠,饒過他們已是法外開恩,如何還能重用?”
“母後說的是。隻水神與火神不論威望、修為或是情操皆位於眾神之首,何況昔日他們也是受父君臨終遺命所托,鷂以為該以九天社稷為重,用人唯賢,用人不疑……”
“鷂兒,你可是還心心念念那個溫玦!”神後驟然發狠,隻將那琉璃鏡摔於整塊藍水晶鋪就的流金地麵上,嬌眉立起,飛入雲鬢,“你那萬年大劫過得是如何不易!如今你又……你當真是中了魔障!”
“溫玦妹妹乃是母後親侄女,鷂盡一份心也是應該。”
“親侄女,哼,本宮落難時,我那哥哥又何曾憐惜過我?一份心,你又付出何止一份!本宮看你非得將自己弄到萬劫不複!”惡語過後,神後倏地又做出副慈母的樣子,“傻孩兒,那溫玦除了給你帶來麻煩,又幾時在意過你?”
紫袍男子身形一愣,怔了半晌,生硬道:“母後,鷂仍有政務在身,便先退下了。”
“鷂兒休得躲避!本宮要你保證,不許再與她有一絲糾葛!”
“……”男子微揚倨傲的下巴,線條愈顯淩厲,不肯開口。
“鷂兒,你……”
正當神後氣急,有宮娥傳報,“風神樂薑求見。”
“母後,既風神來了,鷂不便打攪,這就退下。”紫袍男子眉間微蹙,頗含些無奈和不快,轉身便走。
……
他拐進倩碧宮後花園,今日拜見神後隻是順道,來此地才是主旨。
三千多年了,這裏仍遍地生得襄武草,瞧著像是很久沒有修剪,此刻被風吹得淩亂,陡生出一股子頹敗的美感。男子的一襲紫袍在風中飄舞,遺世獨立,綻盡妖嬈。
“小魚兒,”那眼神有些許迷蒙,“人皆道我癡了傻了,鷂卻信,你是懂的。”男子自懷中捧出一支五彩羽毛。
那羽毛甚是好看,流線型,尾部生出一個逗號的形狀,其上金、白、紫、青、墨五種顏色順次排列,中間或有交疊,間有綠色點綴其間,宛若天公造物般鬼斧神工,盈缺不能改其一寸,叫人一瞧便移不開目光。再細看,但見那羽毛一絲一毫都理得尤為柔順,看得出保存得極好。
那男子手指纖長,細心地摩挲著那支羽毛,聲音分外好聽,“你拔這羽毛時便已同我說好,這是信物,你拿了走,便是同我立下了婚約。為何你我不過見第二麵,你便不記得我,還將這羽毛還了來……”
他的語氣初初有些惶惑淒迷,停頓許久,臉上卻陡生堅毅,一雙鳳目邪肆如初,連聲音也堅定起來,“你還我羽毛,鷂便再給你。鷂已將你錯過一次,斷不會再犯。小魚兒,不論誰叫我放棄你也不可以!不論什麼情況發生,都不可以!”
男子揚手一揮,紫袍紛飛。
……
天空有流雲浮過,天際與地麵交接處形成一道藍線,氣氛頗有些陰沉。陡然間浮雲散盡,旭日東升、金光噴薄的刹那,一隻彩色鳥羽降至溥朝京師鷂君廟上空。舍利子的祥光中,羽毛飄零而下,徐徐落至位於鷂君廟至高之地的舍利塔頂,宛若一隻漏勺,周有五彩祥鳥環繞,其聲鏘然,直衝雲天,響徹九霄。那彩羽流光溢彩,煞為炫目,瑞氣撲麵,叫人不敢逼視。
鷂君廟方丈慈光喃喃:“天降祥瑞,大吉之兆。”
於是乎京師人人沸騰,當朝天子立時領文武百官往鷂君廟拜見鷂君,瞻仰天資。
誰也不知,當是時,正是溥朝的江南小鎮,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嬰孩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