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後的遺言(一)(1 / 1)

這一年春天風出奇的大,使這個北方城市一直處在大風的動蕩不安之中。天氣幹燥而凜冽,狂風卷起的浮塵和垃圾,在這個城市的上空漫天飛舞。尚未掛綠的枯枝上綴滿了爭相鬥妍的塑料袋,還有來曆不明的布滿斑痕的衛生紙和破褲頭之類的垃圾……總之,這一切都是被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們扔棄的廢物,風把這些廢物卷起來,狂呼亂舞著送上天空,舉目皆是,像城市的傷疤……

這場大風與穀村的失蹤有著直接的關係。人們在暴風停止之後發現穀村失蹤了。

首先發現穀村失蹤的是穀村的丈夫劉爾。穀村三天三夜沒有歸家,這不得不引起丈夫的關注。劉爾先跟穀村的單位——報社打電話,詢問這場暴風過後報社有無人員傷亡。報社回答“無“。然後劉爾又問穀村是否被報社派去出差,報社的回答是“沒有任何公事派穀村外出“。

劉爾就更迷茫了,這兩者皆無,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穀村幾天音信全無呢?

穀村是這個城市陽光報社的記者。她年輕漂亮,一副鬱鬱寡歡什麼都看透什麼都無所謂的淡泊樣子,與她常鑽進鏡頭露臉的熱鬧勁兒好像格格不入。有人想,擁有這種神情的女人應該去當作家或者藝術家,因為當記者常給人不安全的感覺。

這是穀村這個女人留給人們的外部印象,可是稍跟她一接觸,就會覺得她身上散發出一種說不清楚的獨特或者是特異氣質,這種獨特或者是特異讓不少男人的心裏莫名其妙地為她七上八下。

劉爾回憶當初與穀村認識時就有兩種感覺,第一種感覺急轉直下到第二種感覺——就是七上八下的心情放不下。

穀村的神秘失蹤,使報社從上到下吃驚了一陣,一是報社沒有任何出差的事派她外出,二是這場風暴報社沒有任何人員死傷,三是她的同事及領導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據與她坐對麵的老馬說,失蹤前一天,穀村來過,在電腦前工作了一會兒,然後打開抽屜拿了一些東西,放在平時背的包裏,與老馬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後來大家打開她的工作電腦,發現了她留在電腦中的一份遺囑,人們才略有所悟。後來大家仔細一琢磨,發現穀村的遺囑漏洞百出、迷霧重重,既沒有留下自己去什麼地方的暗示,也沒有說明失蹤的原因,甚至連離開這座城市的準確時間也沒有。這自然就成了一個懸念。

穀村到底去了哪裏呢?

劉爾坐在電腦前琢磨了半天,覺得穀村的遺囑寫得有些矯情,甚至稱得上神經過敏。

這是劉爾在看過遺囑後的第一感覺。當他再看一遍之後,劉爾心裏就有點發顫了,他突然覺得穀村這個女人很不可思議,很陌生。雖然他與她已有兩年的夫妻曆史,但是他並不了解她的內心。劉爾想,沒有人知道穀村內心藏著的東西,恐怕連她本人也不知道。

穀村的遺囑是這樣寫的:

當你們發現我失蹤之後,請不要驚慌,我去意已定,無法逆轉,隻是還在過程之中。如果你們在某年某日某個地方發現了我,請將我的骨灰帶到塔克拉瑪幹大沙漠,將我的骨灰撒進沙漠。請一定找一處不長草不長樹,沒有任何汙染的地方,讓我的骨灰隨風飄散……

立遺囑人穀村

遺囑沒有日期。穀村目前是死是活難以預測。就連想去尋找她、挽救她都無從下手,因為她在遺囑中寫得很詳細也很肯定——“去意已定,無法逆轉“。

劉爾這才從剛開始的茫然失措轉到悲痛之中,麵對穀村的遺囑淚流滿麵。他首先覺得自己很委屈,一個女人在丈夫身邊生活得好好的,在公眾麵前也有名有分有形象,有什麼如此想不開?這也太自私太不把他這個男人當一回事了吧!再說了,把自己的死亡搞得如此轟轟烈烈,這樣做給誰看呢?有這個必要嗎?

劉爾的心情很複雜,他知道,穀村的這種選擇並非偶然,因為穀村這個女人太令人費解,他太難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這種千頭萬緒的念頭是從看了穀村的遺囑後產生的。

劉爾在穀村失蹤後的日子裏,孤獨和憤怒是可想而知的。盡管這樣,劉爾還是抱著一絲僥幸,覺得穀村這個女人一定在玩什麼玄虛,或者搞一種鬼鬼魅魅的聲東擊西,然後突然有一天,她又出現在你的麵前,冷漠著一張臉,給你講敘一些聞所未聞的奇怪事情,而且把她引起的空前轟動的“遺囑“忘得一幹二淨。人們如果問起她遺囑的事,她大有可能不屑一顧地嘲弄一番:“嗨,你們竟然偷看我的東西,我那是寫來玩的,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啦!“把為她受驚嚇的人們弄得麵麵相覷,下不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