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向梨雪眨眼示意:他就是陵光神君!
梨雪心裏納悶,我怎麼能看出他是不是爹爹呢?我沒有任何信物,娘的畫作、繡扇全丟了,幸免於難的幾卷書埋在老家樹下,並沒有帶來
。
梨雪再探頭,那神君摸了半天毛,拈起一縷,竟然編起小辮兒來,接連編了四五條,再解開,再編,小狗無奈地趴在他膝上。玉兔幹笑著小聲說:“梨雪,你真的要投奔這位神君?會被編小辮的呀。”
梨雪不作聲,小兔既然這樣誤會了也好。玉兔見她盯著陵光神君看,還道她很仰慕神君,揮爪一拍,一陣風就把她卷到園子裏去。
黑狗興奮吠了一聲,飛撲過來壓住梨雪,神君起身,淡漠地說:“沉戈,別把她嚇跑了,你又得發呆了。”黑狗不情不願地抽抽鼻子,鬆開爪子。梨雪戰戰兢兢地爬起來,陵光神君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她忽然覺得他一定不是爹爹,爹爹絕不會有這樣冷漠的目光。
陵光神君說:“你是新近升仙的?真難得。”然而語氣中並沒有稱讚的感情。
梨雪越發抖了:“對不起,我不認得路,所以……”
陵光神君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忽然發問:“兩隻狐狸吃完六隻母雞,四隻公雞需要八天,那麼一隻狐狸在同樣的天數內能吃多少母雞?多少公雞?”
梨雪汗如雨下,低頭掰著爪子亂數,越數越亂,越亂越慌。陵光神君說:“答不了?誰帶你上來的?叫他帶你回地上再修煉個八百年吧。”
梨雪很受打擊,覺得句芒被自己連累了。黑狗甩著尾巴朝神君一直吠,神君黑著臉說:“休想,我不養狐狸當寵獸!”捏著它脖子的毛,提著走回閣中。
梨雪耷拉著耳朵轉身,小白兔又在山牆腳開個狗洞,探頭向她招手。離開神君園子,白兔安慰她道:“別難過了,陵光神君就這脾氣,還有大群神仙任你挑呢,我帶你找!可惜昆侖山不能養仙獸,春神哪不比這些仙人好?”
梨雪一臉吃驚,白兔哈哈大笑,戳戳她額頭:“瞧,你有春神留下的印記呀。”又指著自己胸前掛的小銅鏡,“它照出你是從樂遊山過來的。”梨雪更在意“昆侖山不能養仙獸”的說法,怯怯地追問。偏偏兔子的銅鏡忽然閃爍起來,“哎!素娥姐姐叫我了!”兔子納悶地摘下銅鏡照了照梨雪,“我的鏡子已經記住你的模樣,以後再找你玩耍就容易了。”沒等說完便化為清風鑽進鏡中,最後連鏡子也消失了。
梨雪有點沮喪,仙界怎麼連一隻兔子都這麼能幹?周圍一靜下來,腦筋漸漸活絡,陵光神君“狐狸吃雞”的考題立刻淺顯得令她以頭搶地,她方才太緊張了,明明這種程度的數數題她四歲就能做了!再說她根本不必緊張的,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爹爹呀。
正懊惱間,天上傳來一聲梟叫,鬼苜從一個大黑框中猛然飛出,俯衝下來一把抓起她。梨雪眼前一黑一亮,再被甩到地上時,已回到句芒的木屋裏了。鬼苜扯過布幔蓋好鏡子,轉身低頭,尖利的喙對準梨雪的鼻子:“小狐狸,你玩什麼都可以,隻有這個不能碰!”梨雪嚇得半伏在地上不敢動。
唉,這活兒真累,鬼苜心裏這樣感歎著,弓著背小心銜起布幔一角,銅鏡象是罩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沒現出任何景象,他背影越發悵然:“狐狸,你……之前有沒有看到雪山?冰湖?和我一樣的黑色的鳥?”梨雪搖頭。鬼苜好像很傷心,放好布幔,念念叨叨地說:“這鏡子是玄冥送給句芒的,為了讓他們不繞遠路就能到對方的山上去。可惜……後來一直沒用過。”
梨雪問:“為什麼不用?玄冥……冬之神也沒用過嗎?”總覺得他會不聲不響地關心句芒呢。
鬼苜立刻用翅膀遮臉,後悔不小心說漏了嘴,怒瞪她一眼,破窗而出,拍打形狀邪惡的巨翼飛向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