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鴻是北京小劇場界的資深製作人。他認識湯唯的時候,湯唯還是中戲導演係的學生。2001年前後,賴聲川在中戲導演係開設導演工作坊,排演《如夢之夢》的片斷。導演係的女生一人扮演一個角色,湯唯扮演的是5號病人的太太。
“5號病人是一個陷入困境中的人,湯唯演他的太太,是一個很有個性,很強的女性。”袁鴻說。
角色的分配是根據學生們在讀劇本中的表現決定的,袁鴻說,湯唯給人的印象是:比較有力量感。
這種力量感在2005年袁鴻擔任製作人、楊婷導演的《切·格瓦拉》女性版裏依然有突出的表現:“8個中戲女生一台戲,湯唯是其中最讓人關注的那個。她有很強的爆發力,可以傳遞很強的感染力。或是因為演戲的時候心無旁騖,認真到了極點,身上全副力量集中到一點迸發出來,她總是能夠感動到周圍的人。”袁鴻這樣說。
2005年,記者在《切·格瓦拉》的表演結束時,在劇場外等導演和袁鴻出來做訪談,湯唯跟在他們身邊,還沒有卸妝,身上還帶著《切·格瓦拉》裏的憤怒和昂揚,大眼睛很黑,見有人看她,就直直地看過來,不服輸也不躲閃。
“她本身是好強的。”導演岸西告訴記者,“愛蓮也不是信女啊,有一個坐牢的男朋友。”
在導演岸西的設想裏,愛蓮是香港的新移民,從內地到香港來投靠舅舅,也住了很多年了。
對待這個角色,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認真:“她是一個孤兒,父母都去世了,到香港20多年了。然後我又做了很多調查,我印象最深的是通過朋友找到了一個類似這樣的人。我和朋友去他家裏,那是一個福建人,和這個人物很類似,在這邊住了很久。我們問他小學到初中有什麼樣的狀況,適應有什麼問題;跟本地人交往有什麼摩擦,或者男性、女性的各種各樣的人際關係的挫折,收集起來,擱在人物身上。”
對於愛蓮,湯唯告訴本刊記者,她給她找到的基調是:“很壓抑,很小心。把自己和很多真實的事情收起來了,但是要很勇敢地麵對,像一根頑強的小草一樣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
問湯唯怎麼去靠近這樣的人物,湯唯的回答帶著一股硬氣:“我要是這麼想去找那個人物,本身就喪失自信了。”
找她來演愛蓮之前,岸西對湯唯並無把握,首先是語言的障礙,一部完全香港本地風情的影片,找一個從小不是在粵語環境下長大的姑娘來演,總有“夾生飯”的嫌疑。
“見了她之後,發現她廣東話真的很厲害,還有就是她和我看過的她的電影形象不一樣,挺可愛的,挺女孩的。”岸西說。
電影裏,湯唯的廣東話非常流利。湯唯說,小時候曾在深圳居住,對粵語並不陌生。但真正講到流利的程度,是出演《色·戒》之後,和香港的同事們交流學會的。“認真聽同事們怎麼說,再自己說。”湯唯說。
“湯唯的求知欲非常強。”袁鴻說,“她的語言能力,別人都說是天分,其實完全是刻苦。我記得她有段時期要學古漢語,專門找了老師來教她。這完全不是為了要用,而就是覺得自己的古漢語要加強。”
對於湯唯在《月滿軒尼詩》中的表演,岸西的評價是:“以她的年輕,她的表情很到位。她和香港同齡的演員很不同,很多表情在現場看不清,後來剪輯一看,卻覺得很細膩豐富。我很開心。”
《月滿軒尼詩》是湯唯的第二部電影。
這兩年,湯唯在英國學習戲劇,她告訴記者,學習的過程讓她很快樂,舞台的表演方式讓她覺得自在,大段大段的情緒得以流動和抒發:“你知道的,那個過程,沒有人會喊——CUT!”湯唯幽了電影一默。
她並不諱言自己在英國遇到的生活上的艱難:“遇到的人不一樣。有些人非常好,對你的態度很友善,有些人就帶一些歧視。這種感覺在中國是沒有的。”
“我不知道是哪一種歧視,但我能很明確感到。到了那種地步的時候,你會很強烈地感覺到。有件事情給我的印象非常深,租房子,中介老板是意大利人,他脾氣很暴躁到最後指著我鼻子說,你以為你是女王嗎?因為我租房子的時候不知道他是老板,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然後呢,你怎麼回應?”
“我說,我不是女王,可你也不是國王。”湯唯說。
湯唯說她和那個意大利人之間幾乎爆發肢體衝突:“他推了我一把叫我滾出去,他推完我之後我突然安靜下來,就看著他。他另外兩個員工架著他不讓他動,不然他會衝上來打我。那時候我希望他衝上來打我,我想看他會怎麼樣。”
導演岸西是和湯唯一起被安排接受采訪的。
拍攝中,岸西用了很多的鏡頭去拍湯唯的狀態。她過馬路,她徘徊,她的頭發被風吹起:“我對她有點偏心。”岸西說,“女演員是特別需要保護的,她們的演藝生命短很多,我們需要嗬護。她們特別受醜聞困擾,娛樂工業特別喜歡在她們身上找故事,特別喜歡毀掉一個女演員。拜托請你保護這個女孩子,這個女孩子態度好,能演,這樣的不多,少一個沒一個了,既然她已經出來,保護她。”
《月滿軒尼詩》中,湯唯的形象,是身穿平價衣衫的鄰家女。岸西說,湯唯身上有一種女孩與女人的混合氣質,又天真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