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你給聽聽這外麵是啥響動？”就在魚寒滿腹牢騷無處宣泄的同時，數裏地外一間破敗的土坯房內沒有點燈，畢竟那燈油可精貴著呢，貧民百姓可實在舍不得浪費，隻是那夾雜在呼呼寒風中的異響在這深夜裏聽上去確實有那麼點慎人，以至於原本早已熟睡的女主人都忍不住發出了略帶驚恐的輕呼聲。
近萬人的大部隊，其中還有上千輛各種各樣的手推車，即便是采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式藏影匿行，但在行進途中又怎麼可能完全不發出任何聲音？再加上這個季節既無蛙鳴又無蟲叫，偶爾的一陣寒風刮過樹梢所產生的沙沙聲所能起到的掩蓋作用也極其有限，反而將地麵上的異響在著曠野裏傳得更遠。
“睡吧，沒啥！想必是那些個被征調前來修繕大興府的苦力過路呢！”靜靜豎耳聆聽半晌，男子顯然也發現了異響卻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隻是打著哈欠安慰自家的娘子。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倒也不能完全怪普通百姓沒有警惕心。畢竟這裏可是大金國的中都，除了老輩們傳言百十年前有個雄心勃勃的中原趙家皇帝帶著大軍前來，結果卻因屁股上中了一箭而趕著驢車倉惶逃離之外，這幾十年裏就隻有大金國勇士們南征北戰去欺負別人的，誰還敢膽大妄為地跑到這裏來鬧事？
至於為啥在大半夜裏會有那麼多人出現在荒郊野地，這也好理解。要知道自從前些年在魚寒手裏意外獲得了水泥的原始生產方法，再加上精明睿智的完顏雍也覺得琴心糊弄他那話很是有些道理，時不時地會從各地抽調一批民壯前來修繕京畿重地。而周圍百姓對此也早已見慣不怪，自然而然地認為隻是那些因風雪耽誤了行程又害怕遭受懲處的苦力們在趕路而已。
“他爹，這可不太像啊……”要說這女人的心思有時候就是顯得更為細膩，即便是已經獲得了合情合理的解釋，屋子裏被驚醒的女主人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畢竟這普通苦力行進的時候可不會跟接受過嚴格訓練的軍隊一樣保持著嚴整的隊形，發出頻率幾乎相同的腳步聲。“要不你還是出去瞅瞅？”
“你這婆……”大半夜被人吵醒，還要離開溫暖的被窩，這確實很是讓人惱火。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讓屋內的男主人迅速把還未說出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再一想到自家那個破窩棚裏正養著主子的大黃牛，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嘟囔道：“行，俺這就去瞅瞅！可別讓賊人把那牛給牽了去！”
“回去！”寒風刺骨，冰冷的利刃架在了正欲出門的男主人脖子之上，而比這一切更能讓人感到寒冷的是門外那壯漢的語調。
“大……大……大人……”突然間生命就不在自己的掌控當中，衣著單薄的男子嚇得跌坐地上，這也幸虧是來人早有準備也沒存著殺人滅口的心思，否則就他這麼一哆嗦少說也得血濺三步命喪黃泉。
“啊……”女人的心細，但女人在正常情況也更容易受到驚訝。眼瞅著自己的丈夫還沒出門就差點被人要了性命，擁被而起的女主人試圖發出一陣足以劃破夜空傳出數裏遠的刺耳驚叫聲，卻隻見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再覺後腦勺被什麼東西狠狠擊打了一下就此暈厥過去。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家窮，娶個娘子都還是沒人要的黃臉婆，要不您就大發慈悲饒了小的一家，我願把窩棚裏的大黃牛……”危急關頭，破屋的男主人倒也是凝聚起了些許勇氣，顫抖著哀求著。
“閉嘴！官差辦事，休得喧嘩！若再多言，斬汝全家！”公孫翕屠不明白辛棄疾為何會下達如此奇怪的命令，但他很清楚自己這些人的行動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全軍是否能夠順利進抵燕京城下，實在容不得有半點馬虎，就算再不情願到了必要的時候也必須將威脅轉變為行動。
“是！是！小人不鬧，小人不鬧！”眼見得進到屋內的兩個身材有些臃腫可笑卻凶神惡煞的官差似乎對自家那黃臉婆沒什麼興趣，放下的大半心思的男主人倒也挺懂得配合，摘下腳上的鞋套往嘴裏一塞就規規矩矩地蹲到了屋角處，再也不敢發出任何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