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別人送的成州童生名頭,卻是奉旨跨專業參加了一場武舉考試,最終更是以武舉人的身份謀了個文官差事出任喻口縣令,要說這事鬧的都能把人給繞暈。更能讓人犯暈的是魚寒這次要去赴任的地方不僅處在黃泛區內,還因為曾經遭受了外敵的入侵而變得一窮二白,治下就連百姓都沒幾個。
五六百平方公裏的轄區內,除了那座破破爛爛沒被當年南侵金兵給拆掉的城池之外,可謂是要什麼沒什麼,既有條件比當年的羅殿都還不如。唯一可堪利用的是,洪適已經透露出朝廷會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將喻口作為南下歸正人的安置點,所以魚寒上任之後不僅可以肆無忌憚地招收流民,還不用擔心有人就此大做文章找麻煩。前提是他既要解決那些人的溫飽問題以免鬧事,又還不能把喻口治理得太好從而招來同僚們或者金人的覬覦。
有點自相矛盾的任務,特別是要站在抗金第一線給人充當炮灰的情況下,想要完成還真不是件容易事。好在不管是當年從事的那個特殊行業,還是在羅殿胡鬧的那些日子,都讓魚寒習慣了悶聲發大財順便沒臉沒皮地成天哭窮喊冤。
“賢弟,這可是咱招收的第五批義軍兄弟了!”站在破敗的城樓處,看著那些趁夜避開金人耳目逃回大宋境內卻被朝廷稱之為流寇的北方百姓緩緩進入城內,淩文佑既有高興也有擔憂。
高興的是他們一行人來到喻口還不足三個月,治下民眾已經從最初的不足千人擴大到了五千有餘,而且這些新增的人口當中絕大部分都還是青壯。畢竟想要在金人的眼皮底下渡過黃河逃回大宋境內,缺少了充沛的體力想要活著完成這個任務的可能性極低。很殘酷卻是必須接受的現實,淩文佑很清楚自家兄弟不是神仙沒有無邊的法力去普渡眾生,他們現在能夠做的也就是在朝廷指定區域內盡可能穩妥地安置好這些同胞。
而讓淩文佑擔憂的事也很簡單,說穿了也就隻有一個字,錢!還是跟在羅殿的時候差不多,大宋朝廷倒是按時足額支付了獲得正式任命的魚寒等三人俸祿,卻沒有為喻口地區安置那些被成為流寇的大宋棄民以及重建城池提供資金幫助。當然了,這並非是孝宗皇帝小氣或者說朝堂之上有人故意刁難,而是在魚寒上任之前喻口欠下了太多應繳的稅賦,如今這破地方好不容易有了正式的官員,朝廷撥下來的那點救濟款那還不得被鹽城的頂頭上司們趕緊給用來填上這個大窟窿?
沒有外部的資金支持,本身的發展條件又極為有限,轄區內就那麼點貧瘠的土地,礦產方麵除了在大宋根本賣不上價錢的泥炭、粘土礦之外基本上還是一無所有。僅憑魚寒攢下的那點家當,別說是要在任期內還上欠大宋朝廷的近八十萬貫稅賦,就是重建城池安置百姓的工作也無法維持太久。
“嗯,還是按老規矩,把他們送到元晦先生哪裏去!”讓淩文佑頭疼的問題同樣困擾著魚寒,但這個混蛋來到喻口之後首先做的卻並非發展經濟,而是幹了一件聽起來不錯卻能讓天下人都覺得是在犯傻的蠢事!
所有進入喻口縣城的流民都必須先到縣學去報道,若是無法在一個月後通過最基本的文化考試將被驅離,聽起來到有些像是文人們慣用的甩包袱手段。可讓人傻眼的是,魚寒在頒布這上任後第一條政令的同時還宣布,百姓們不僅可以享受一個月的免費教育還能在這期間獲得官府無償提供的食宿!
這是要幹嘛?自掏腰包來混個教化百姓的名頭?北地可是有成千上萬甚至數十萬的棄民正在想辦法偷渡回大宋境內,即便隻有一成的人會湧向喻口,別說是一個憑空裏冒出來的四無混蛋,就算是大宋朝廷也無法支撐如此巨大的開銷。能做出這麼個荒唐決定的,哪是傻啊,簡直是愚蠢至極!可魚寒偏偏就做了,不但在喻口縣重開三無書院,更是將地點選在了破爛的縣衙旁,負責人當然還是貴為縣丞的朱熹那榆木腦袋。
已經在羅殿證明了這一套掩人耳目的手段切實可行,魚寒當然不會去在意旁人的看法,而且正是因為做出了這個讓旁人無法理解的決定,他的另一個任務也完成得非常順利。有了朱熹在文化培訓班裏宣揚的那些個愚忠理論,被迫進入縣學的歸正人們已經開始漸漸地將喻口當成了他們在大宋的第一個家。既然是在動手修建自己的家園,工錢什麼的自然也就不會太過計較,而且還會自覺地修建得既漂亮又紮實讓人掄著大鐵錘也砸不出窟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