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4日,北京
歐陽瑾坐在咖啡館靠窗的位置,手指一遍遍的劃過木桌上的痕跡,心不在焉的跟著咖啡館的歌心裏默默哼唱。莫昱薇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歐陽瑾一副癡呆的樣子,伸手拍了下她,兩人相視而笑。
“小瑾,你怎麼去了趟麗江回來變得呆頭呆腦的,這可不像你啊。”歐陽瑾想了下回答她“我把腦子留在麗江了…還有回憶”。莫昱薇翻了個白眼兒,心想麗江果然是個開放式的精神病院,跟那待了一個多月的歐陽瑾終於成功的變成了一個進化式的神經病。
莫昱薇和準老公董軒在裝修新房,年底就要結婚了,伴娘的重任首當其衝的落在了發小兒歐陽瑾身上。聽著莫昱薇碎碎念的說著和董軒的種種,歐陽瑾突然問道“薇薇,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應了那個算命的話?”莫昱薇愣了下,回想起那次,本來是歐陽瑾陪她去算大婚的日子,那個有名的大仙兒突然看向歐陽瑾開口道“姑娘,你的姻緣難啊。”當時歐陽瑾一愣,並未答話,事後莫昱薇勸她別往心裏去。想到這莫昱薇小心的問:“小瑾,在麗江發生什麼了麼?”歐陽瑾搖了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交代完了婚禮前的各項事宜,兩人各自回家。
夜晚的北京仍是喧囂,初春時節透著絲絲寒意,歐陽瑾站在阜成門橋上,看著橋下來往的車,點了根煙。在飄渺而過的煙裏她想到了倪睿、想到了錦園、想到了E大食堂的炒飯、想到了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想到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什麼都過去了,可是生活還是要繼續。
1998年9月,北京
趕上了北京首輪小升初電腦派位,歐陽瑾就如中了邪一般,不想去哪個初中就偏被派到哪個初中去了。歐陽瑾不想去的,就是那片兒出了名的三流學校——E附中。其實也未見得學校有多糟糕,但流言的功能就是無限的誇大了那所學校的邪惡程度。
帶著對電腦派位的無限怨念,歐陽瑾在報道那天,和發小兒莫昱薇一起走進了那所學校。歐陽瑾沒想到的是,恰恰是這所學校,給她帶了太多的樂與憂,也給她帶來了之後一直擺脫不掉的夢魘。
學習成績尚可的歐陽瑾當了初一5班英語課代表,莫昱薇樂的清閑什麼都不占。每天收完英語作業,歐陽瑾都要從樓道的盡頭走到另一邊,去老師辦公室送作業本。歐陽瑾年少時總喜歡半低著頭走路,並不是因為她不安於周圍的環境,而是一種從內之外的淡漠。
某天歐陽瑾依然向往日一樣,抱著一摞作業本走過初一1班的門口,突然有人輕輕的吹了聲口哨。歐陽瑾看向那個吹口哨的人,那個男孩兒有雙漂亮的眼睛,非常漂亮的眼睛,他臉上有著微微的笑意,坐在1班門口,一雙長腿半曲著。
歐陽瑾轉過頭打算無視他,還沒走出兩步就被猛的拉住了,歐陽瑾有點兒生氣,回過頭狠狠的瞪著那個從地上站起來拉住她的男孩兒。男孩兒完全無視歐陽瑾的惱怒,微微笑著說:“你叫歐陽瑾是吧,我叫倪睿,1班的。”歐陽瑾沒說話,隻是看著他,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有一點點琥珀色,滿眼的笑意。男孩兒顯然沒有很好的耐心,催促道“說話啊,我跟你介紹完我了,你是不是也該自我介紹一下啊。”歐陽瑾心話說你不是知道我叫什麼嗎,還介紹什麼,學習成績嗎?
這時突然有人搭住那個自稱倪睿的男孩的肩膀“幹嘛呢倪睿,你這光天化日之下就強搶我們5班姑娘,跨界了啊。”歐陽瑾終於有機會掙脫了自己的胳膊,匆匆往辦公室走去。倪睿轉過頭笑道“穆征,你不覺得那女孩跟我有一雙一樣的眼睛嗎?”穆征想了想“確實有那麼一點兒,眼睛一樣難道你要摳出來麼,不許別人有跟你一樣的眼睛”。倪睿把穆征推到一邊,“滾滾滾,你丫真是個變態”。
那天歐陽瑾不吭聲,就是因為那會兒的孩子剛剛經曆了小學別別扭扭的男女有別期,新到一個學校,跟男生保持距離是一種潛意識的作用,但是那雙漂亮的眼睛使她印象深刻。
日後的幾天,歐陽瑾都拉著莫昱薇和她一起去辦公室送作業本,倪睿每次就站在1班門口,不是站在那裏看著歐陽瑾笑,就是和其他幾個男生一起打鬧,不再上前拉住歐陽瑾。
那時的男生絕對是典型的受古惑仔係列電影影響的一代,莫名的憧憬那種江湖氣勢,E附中自然也不例外,每個年級的男生都會弄個排名,老大老二的排下去到老十。歐陽瑾也在班裏同學聊天中知道了年級的那幾個排在前列的男生,倪睿排名老三,和歐陽瑾同班的穆征排名老二,據傳言穆征不屑當老大,讓給了6班一個名不副實的人去做這個現在看來幼稚之極的老大。
那時的他們還都是孩子,男孩懵懂的喜歡一個女孩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們覺得自己到了可以追追女孩的歲數了,尤其是年級裏那十個有排名的,自然希望自己可以像陳浩南一樣,有小結巴為伴。
就在歐陽瑾慶幸倪睿不再盯著她從樓道走過時,新的麻煩接踵而來,起碼對歐陽瑾來說,那真的是個麻煩。
歐陽瑾是個漂亮的女孩兒,這是從小到大她從大人的讚美聲中就知道的,在那沒有麵膜沒有護膚品化妝品的年代,漂亮女孩就是眉是眉、眼是眼的真漂亮。好多大人見到歐陽瑾都會說“這姑娘真洋氣”,確實,歐陽瑾頭發是天生的栗色(因為這發色從小到大沒少被老師找去訓話),眉毛彎彎而下、是根本不用修的眉形,眼睛是爸媽遺傳給歐陽瑾最美地方,微深的眼窩、深黑色的眼睛、雙眼皮、眼角微微的上翹、笑起來眼下有一圈小小的臥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