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皇宮含元殿
一個頭戴金冠的中年人斜靠在寬大的龍椅中,眉宇間滿是疲憊之色。那雙令人膽寒的狹長鳳眸如今也失了光彩,變得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報!!!”
隨著通報聲由遠及近地傳入內殿,隻見左臂還纏著白布士兵倏然衝進來跪倒在地,夾雜著絕望的語氣道,“皇上,鄴城失守,齊國大軍於距鳳陽五十裏外的虎狼穀駐紮。皇甫將軍......”
“他怎麼了?說!”
“皇甫將軍已經戰死,目前軍中將士群龍無首,軍心渙散......”
說到這裏,那士兵停頓了一下,把脖子一梗,所幸豁出去了一般,“望皇上即刻遣神機營支援,以安軍心,否則我軍再無與齊國一戰之力。”
沈恬猛然間從龍椅上站起,目光死死的盯住跪在地上的士兵身上,不敢置信的道:“你說什麼?他死了?!不會的...不會的...他怎麼會死!!”
說罷向前走了幾步一把抓住那名士兵的衣襟道,“你在撒謊,你在撒謊是不是!你信不信朕治你欺君!”
士兵嚇得瑟縮了一下,卻仍揚起頭看著他們的君王道:“皇上,皇甫將軍確實已於鄴城城破之時為國捐軀,請皇上節哀。”
“淩然...淩然....”沈恬倒退了幾步,手掌緊握成拳,連骨節都已然泛起青白色,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是怎麼死的?”
“回皇上,皇甫將軍被齊國大將軍慕容珩一箭射中,後身中數刀而死。”
“慕容珩...慕容珩...又是他!”雖然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沈恬依舊心頭一顫。慕容珩,你好狠啊!你這是要徹底斷絕我楚國的後路,你是要朕的命是不是。
“皇上...?”
“傳令下去,命大軍退回鳳陽外四十裏內駐紮,沒有朕的命令,不得妄動。”
“皇上,那神機營?”士兵猶不死心地道。
“放肆!朕的命令什麼時候容你這個小小的士兵來置喙了。”沈恬劍一般的目光掃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回去告訴你們副帥,叫他好好安撫手下的士兵,朕會於兩天內派兵增援。”
“是,屬下告退。”士兵大喜,恭敬的退出殿內飛奔而去。
看著那個小黑點在視野中消失不見,沈恬又重新跌落回龍椅當中,把頭埋在臂彎裏喃喃自語。
淩然,現在你也離我而去了,朕該相信誰?難道真如慕容珩所言,我楚國已無人可用?淩然...真的是我錯了嗎?我不該挑起這場戰爭....可是婉兒的仇就不報了麼?婉兒...婉兒......
想到這裏,沈恬的心髒驟然一跳,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了上來。就在這時,一名宮女慌慌張張地疾步走了進來,臉上猶自掛著淚痕,聲音顫抖地稟報道:“皇...皇上,月夫人她...她不好了!”
沈恬眼前一黑,整個身子猶如墜入冰窖般寒冷,高大的身軀晃了兩下,一把推開麵前的宮女,頭也不回的向殿外跑去。
“娘親...娘親...你醒醒啊...不要睡好不好...”
一身白衣的少年跪在床榻前,緊緊攥著榻上女人骨瘦如柴的雙手,原本澄澈的眼眸裏蓄滿了淚水,卻仍倔強地不肯讓它輕易滴落。
像是聽到了少年在耳邊的呼喚聲,女人的微微皺了皺眉,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般睜開了眼睛,伸出手來想摸摸眼前兒子的臉頰,最終卻因無力而微微垂下。
少年再一次緊緊握住女人的手,看著母親那雙如秋水般美麗的眸子已經被沉重的灰色覆蓋,原本婀娜多姿的身子也多年的病痛折磨得脫了形,心頭一顫,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看著原本不輕易在人前示弱的兒子在自己麵前哭的像個孩子,女人暗暗歎息一聲,這個兒子從小就善良乖巧,對父母兄長都極為孝順,懂事的讓人心疼,卻什麼事都悶在心裏不願意說出來,這讓自己怎麼放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世上。況且皇上對他......
“秋兒,娘沒有多少時間了...你聽娘說....”
女人微微往兒子身邊挪了挪,慈愛的目光夾雜著心疼與不舍在他的臉上流轉,少年抬手拭了拭淚水,道:“娘,您說吧,孩兒聽著呢。”
“秋兒,你為人溫潤良善,娘真怕你以後被人欺負了去...”
“娘,孩兒都十六歲了,再過幾年就能行冠禮了,孩兒能保護好自己的...娘...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