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 / 1)

吹盡黃沙始到金

範小青

記得俞勝第一次把作品拿給我看,是在2007年,那時候我在蘇州《蘇州雜誌》工作。俞勝給我是一篇散文,叫《夢裏蘇州》,文字很美,一股靈氣氤氳在字裏行間,加上抒發的又是對蘇州的情感,應該是《蘇州雜誌》的最佳稿源,很快這篇散文就在《蘇州雜誌》發表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次發表給了俞勝一點鼓勵,不久他又給我寄來兩篇小說,一篇是《失落在街頭的小魚》,一篇是《杏兒紅了》。我讀後,覺得他的小說創作有不落俗套處,有一種內在的韻味,文字也很漂亮,當時就想,如果循此路子走下去,他的小說是有可能走向全國的。這兩篇作品於2008年分別發表於《黃河文學》和江蘇《翠苑》。

2008年年初,何銳先生主編的《山花》新辟欄目“未名作家”,也推出俞勝的小說《當我來到霞村的時候》一文。小說明寫兩位考研人的生存狀態,其實透露的是當下高校存在的一些不合理現象,在具有元小說意味的故事框架裏以幽默的筆調書寫怪誕的現實經驗,讀後令人感到忍俊不禁。

初嚐成功喜悅的俞勝,小說創作一發而不可止,收於本集中的大部分作品是他此後創作的。其中《我在學報當編輯》一文,可以視作《當我來到霞村的時候》的姊妹篇。“我”研究生畢業後,進了一所大學的學報編輯部,對生活充滿熱情,對工作認真負責,做好了為學報的發展貢獻自己青春的打算。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學報人事變動時,“我”卻被通知下崗。“我”去找吳校長申訴,沒曾想表麵儒雅的吳校長原來與品行不端的學報編輯部副主任老袁是一丘之貉。結尾時“我”的欲哭無門表現了初涉人世者不諳世事的單純與無奈,更揭示了社會的複雜和人性的陰暗。

俞勝每寫出一篇小說,常常先要聽聽我的看法。記得收於本集中的《城裏的月亮》一文,原來的標題叫《大兵的故事》。當初《大兵的故事》也沒有現在的《城裏的月亮》好看。我讀完後,告訴他,《大兵的故事》語言缺少張力,節奏也過於緩慢。俞勝在意我的看法,據他說,他後來對《大兵的故事》作了三次修改,標題也最終確定成現在這個名字。這篇文章被《鴨綠江》雜誌社的編輯在自然來稿中選中,並發表在該刊的2009年8月的頭條。

《城裏的月亮》描寫了韓五姨等城裏人對鄉下人抱有因襲的歧視,但俞勝並沒有止步在探討因襲的歧視這個層麵上,從鄉下來的文生在城裏娶妻生子,似乎已經把腳邁進城市的門檻了,但他仍然懷揣著深深的自卑。文生即使沒有遭遇後來的不幸,最終也不會收獲到真正的幸福,因為阿秀和前男友的一次再正常不過的見麵,都在他的心底起了波瀾。在這裏,俞勝其實提出了要想讓農民工真正融入城市,不僅是身份在名稱上改變這麼簡單的問題,還有一個精神文化層麵融入城市的漫長過程。俞勝的小說十分重視將對生命的思考融入日常敘事之中,從紛繁複雜的生活表象探索現代意識,吹盡黃沙始到金,這一點在同齡作家中顯得尤為難能可貴。

在文學創作上,俞勝曾經對我談他的設想,他要堅持“兩條腿”走路:一是以寫實的筆墨直書當下人生,如收於本集中的所有文字。二是以寓言的手法反映社會現實,在這方麵,俞勝已經寫了一個係列,有些已經引起文學界的重視。如我在本文開頭提到的《失落在街頭的小魚》,除此之外,還有發表於《鍾山》的《昆士郎博士和他的小螞蟻》,發表於《北京文學》的《人、狗、狼》,這兩篇文字均被文學類選本所采用。

當然,俞勝的文學創作也存在一些不足的地方,這需要他在長期的寫作實踐中去揣摩、去摸索。但讓我感到高興的是,俞勝對自己的文學創作有一種很好的自省意識,並善於汲取眾家的精華。這兩年,他不但從事小說和散文創作,還寫了不少文學評論。我注意到他2009年在《文藝報》發表的3篇評論,既體現出了一定的理論儲備,又體現出切入視角的獨到,再加上評論中對被評對象深刻感受的描述,使得他的評論既有思想又好讀。

俞勝說他自己的創作理念是:把小說寫得好看,把書評寫成散文。在文學創作之途上,我欣喜地期待著,俞勝的創作路子越走越寬,越走越遠。

(作者係江蘇省作協主席、黨組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