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藍瑔還是沒有讓林越北找到,她貓腰蹲在花壇後麵,不顧路人像看怪物似的看她,造物主精雕細琢出的麵孔被鼻涕眼淚弄得一團糟。
藍爭後來的話則讓她意識到,過去相濡以沫十幾年的妹妹已經從那因為得意的放聲大笑而起伏的胸膛裏死去,或者說其實那個與她相親相愛的妹妹根本就不存在,隻是一個虛像,一層畫皮。
高考前六天,早已擺脫高考夢魘的藍爭不知去了哪裏閑晃,藍瑔在家做最後的備戰,她調好鍾重做三模的卷子,正做著手機振動起來,是聶曉嵩,她竟鬼使神差的接了。
那頭嚷嚷:“喂,是藍瑔嗎?是就吱一聲!”聶曉嵩又像是扭頭對其他人說著什麼:“放你X的屁,根本不是藍瑔的手機號!叫你忽悠我!”接著是幾聲悶響和慘叫。她遠遠聽到藍爭吃疼的聲音:“沒錯,我能把我姐手機號給你這齷齪男嗎,我看你傻啦吧唧逗你玩呢……”電話斷了。
藍瑔望著已經黑屏的手機出了半天神,最後還是情不自禁回撥過去:“喂……是我,藍瑔,放了我妹妹,她沒有騙你。”
聶曉嵩根本搞不懂她們演的是哪一出,得寸進尺的要求藍瑔答應同他交往才行,現在馬上出來當麵確認。背景是藍爭的嚷嚷:“藍瑔你不要出來,你馬上就高考了,為我這種人糟踐自個兒值得嗎?”
藍瑔奪門而出。根本沒有什麼值不值得,隻是十幾年來的一個習慣而已,心疼這個人,賭上自己去保護她,就像吃飯睡覺呼吸一樣自然。
藍瑔趕到時黃毛不見蹤影,原來在被綁來之前藍爭預感到危險,給林越北打了電話,此時他手裏握著半截磚頭,滿臉凶狠才剛剛自眉目間退去。藍爭看到藍瑔,撲上去抱住,然後,她們都哭了。
不需要任何解釋,這一秒她感覺自己疼了十幾年,多少光陰裏相濡以沫的妹妹又回來了。
{誰曾路過我們的年少}
那個終結也是新生的傍晚,藍爭留下了林越北和藍瑔獨處,以及一個真相:“對不起,林越北你自由了,去愛你真正想愛的人吧,我不會再用那一道傷疤束縛著你,因為你不該背負。那晚其實我完全可以逃開那個惡棍,我明知會受到傷害,還是心甘情願的跟著他走……”
一個月後,藍瑔考上全國重點,學校與她母親的家同城,母親已離開之前的大款獨自生活,邀她同住。藍爭則南下去了保送的大學,林越北考到了草原,離開她們都迢迢千裏,三人至此,終於天南地北。
彌補不起彼此錯過的年華,藍瑔並沒有和林越北在一起,時過境遷,很多東西都不對了。
從小到大,藍家倆姐妹從沒分開過一星期以上,那次藍爭得到藍瑔讓出的校旅遊名額,離家幾日也是每天兩三個電話的打,而這次分開,中間夾雜無數矛盾隔閡,她們彼此手機裏都不會再有對方的新號碼了。
原來雙生花最殘酷之處,不是她們自出生就宿命天定,不是她們會互相爭奪傷害,而是她們給予對方多少傷害,最後都會落到自己心上,自我戕害般難過;是即使刀劍槍戢都用過,還是會為不能共存的對方牽絆一生。
仰望不一樣的天幕,回想過去一直被困在一個狹小地方相依為命的日子,清晰得纖毫畢現,又恍若春秋大夢一場。雖然不再交集,兩人心中轉瞬即逝的一念卻是關於同樣的事情:今生今世,定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