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青繞著神社裏的禦神木走過一圈,右手撫過係在上麵的一個個繩結,閉著眼喃喃輕語,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感應到。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後離開神社沿著並木道慢慢往下走。
本來嘛,並不是每個女孩都像戈薇那樣幸運,可以憑借禦神木感應到遙遠時空之外的犬夜叉。
董青青低著頭走路,腦子裏又被悶熱的情緒塞得滿滿的,因此她完全沒有聽見背後有個大喊大叫的聲音,直到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她才驚慌地回頭。
首先映入視線的是一件淺灰色的圓領襯衫的領子,緊接著視線上移看到了一雙漆黑的眼睛,她不知道這個陌生男生叫住自己所為何事,於是略一點頭算是打招呼。
“你的東西掉了。”男生將日語說得柔軟又好聽,還生怕她聽不明白似的,比劃著手裏剛剛拾到的她掉落的桔梗禦守。
董青青接過禦守,道了聲謝。
“你會說日語的嗎?”男生似乎很驚訝於她流利的日語。
“嗯,會一點點。”董青青謙虛地回應著。
其實她並不是隻懂一點點,她的日語水平足以以假亂真COS日本人。從語音語調到識字句法,全部都是那個叫顧澤的少年手把手教的,現在她仍然能回憶起自己當初是如何一字一句地模仿著他的口型。
其實剛才董青青是有過一絲失望的,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拍自己肩膀的是顧澤的靈體,畢竟這裏是晴明神社啊,是他信仰的安倍晴明的神社啊!所以她曾奢望著隻要到了這裏,就會有再一次見到他的神跡出現。
可惜現實畢竟不是漫畫,縱使在神社的禦神木下,她也無法再次見到已經到達另一個世界的戀人。
在神社下麵的車站裏,董青青再次遇到了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男生。在等待巴士的無聊過程中,健談的男生主動過來搭話,於是董青青知道了他的名字——秋川藏人。
“你以前來過京都?”
“沒有,這是我第一次來日本。”
秋川藏人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齒,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你的口音是標準的關西腔,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旅行者。”
“為什麼不像旅行者?”
“你沒有拿著地圖。”秋川悄悄指了指附近幾個金發碧眼的遊客,他們正在研究著機場或巴士站提供給旅行者免費地圖。
董青青忍不住為他這樣脫線的推理咂舌,不過仔細一想這樣的推斷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的確鮮少有初到陌生國度的遊客敢沒有地圖隨意亂走的。
而她可以這樣做是因為篤定自己不會迷路,因為她對自己所走過的每條路線都了如指掌,在她的記憶裏有一份被顧澤鐫刻上的地圖。
{藏匿在禦守中的少年記憶}
董青青跟著旅遊團來到京都後,就脫離導遊帶領單獨行動,她所走過的每一條路,都和顧澤所講述的分毫不差,她終於相信了當初他信誓旦旦自豪過的記憶力。
顧澤原名不叫顧澤,因為他很喜歡自己這個中文名字,所以一直讓所有人這樣稱呼他,以至於大家漸漸忘記了他原本的日本名字。
董青青是在中日雙語互助論壇上認識顧澤的,兩個人結成語言夥伴,第一次見麵時都說著亂七八糟的英語以至於相互理解不能,後來她靠著從動畫日劇獲益來的淺薄的日語知識,他靠著發音古怪的中文基礎,竟也奇跡般地腦電波吻合上了。
那個時候,顧澤練習中文的方式就是一遍一遍地描述他長大的地方——京都。他不厭其煩地講著,直到把董青青的耳朵都磨出了繭子,直到她也可以把他的那些記憶倒背如流。
而現在,她撒嬌耍賴求父母暑假帶自己來京都旅遊,卻一到京都就把父母和導遊甩了獨自行動,隻是為了把這些從顧澤那裏COPY來的記憶變成自己的記憶。
巴士開出了晴明町,剛剛拐出掘川通一條的時候,董青青按鈴下了車。
巴士一路絕塵而去,董青青站在原地辨識該進入哪條小巷,然後一扭頭就看見秋川藏人也下了車,正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後。
“你想要去哪裏?我可以暫時做你的導遊。”
“為什麼?”陌生的國度陌生的男生,過度的熱情讓董青青警覺不安。
“嗯如果非要說原因的話……”秋川鎖著眉似乎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重新挑起眼角的瞬間給出了回答,“我在晴明神社裏見到了你的桔梗禦守,你不覺得這是緣嗎?”
“又不是地主神社的護身符……”董青青忍不住吐槽,地主神社才是以靈驗的姻緣禦守而著名的啊!
但不管怎樣,最終董青青還是接受了秋川的同行,畢竟人生地不熟,多個本地人陪伴總是有備無患的。
“為什麼你不去金閣寺,清水寺或者渡月橋這些有名的旅遊景點,非要在這種破舊小巷子裏麵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