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鄭王子孤熙被招至正陽殿內。
那位最受寵的皇子光彩照人,與眾不同。所有的皇子迫不及待在自己的武器上雕刻睚眥和蟠龍時,隻有他在寶劍上雕刻最慈悲的蓮花。
他的驕傲足以衝散了一切古板的禮儀,因為所有的禮儀在他的權威下不堪一擊。
他自信:隻要他願意他可以改變整個平朝,甚至整個天下。
他的父皇就是欣賞這一點!但今日,皇帝看著這個最像自己的兒子,卻沒有如往常般示以微笑和欣賞。
他向自己的愛子展示天子劍,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奇和讚美之意,他緩緩講述著這柄劍的傳奇和特殊性。
“隻有真龍和真龍的後裔才配在天子劍上留下赤血。”皇帝不緊不慢道,“而不夠資格,甚至是玷汙這把劍的人,隻會留下肮髒腥臭的黑血。”
“所以說,這把劍是造勢之劍。”子孤熙實在忍不住對這把劍的喜愛,他大著膽子拿起這柄劍,用食指輕叩劍鋒,“我平朝百年基業和王座,就是用這把劍砍下的龍骨一點一點堆成的。”
“是嗎?”皇帝此時斟了一杯茶,然後吹了吹茶水上的末葉,“可朕要說:持此劍砍龍首的帝王,他自己也不配用血為這劍添彩。”
“什麼意思?”
皇帝放下茶盞,朝著子孤熙伸出手:“阿熙,把天子劍給我。”
子孤熙點點頭,將劍柄遞給皇帝。
就在這個時候,皇帝倏地從他手中抽離此劍。速度很快,快得像書法家的狂草。子孤熙痛得叫了一聲,趕緊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指腹:在剛才皇帝的動作下,他的手指蹭到了天子劍的劍鋒,那削鐵如泥的寶劍輕而易舉劃破了他的手指。
子孤熙把手指含在嘴裏,抱怨道:“父皇!”
但他的父皇並沒有在乎自己心愛的兒子受了傷,而是舉起那把寶劍,看了又看。子孤熙從來沒被皇帝這樣冷遇,他忿忿不平:“難道兒臣今日做了錯,惹得父皇不悅?”
“不……”皇帝回答他,語氣中竟然有幾分害怕不甘,還有一絲恐懼,“你過來看。”
子孤熙不解,但還是照辦了。他湊上前去,順著父皇的視線看過去,然後他突然身體僵硬,膛目結舌:他的血落在天子寶劍上,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鮮紅漸漸變成了烏黑。
“這不可能!”子孤熙喊道,“我乃父皇正統嫡出血脈,堂堂親王!自然也是真龍後裔,我的血怎麼會玷汙天子劍!”
他話說到一半,隻見皇帝轉過頭來,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盯著自己的愛子。然後他把天子劍漸漸翻過來,露出了另一麵:天子劍正紅色的劍刃上,有另一處烏黑的血跡。
“這不是你的錯,阿熙。”皇帝輕言慢語,甚至帶著安慰。但隻有子孤熙聽得懂他話中暗藏的恨意和咬牙切齒的歹毒,“這塊烏血是我的。”
這塊血跡是他當日斬殺賀仙帝子允時留下的。
當時他從祖廟裏偷出天子劍,擁著那柄象征著平朝正統的劍,舉起了篡權的大旗。在他攻陷賀仙宮之後,他毫不猶豫舉劍弑君,殺弟奪位。在激烈的戰鬥中,他也不幸負傷,在天子劍上留下了血跡。他們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但子允的血把天子劍染紅,他的血卻玷汙了聖劍。
因為他的登基來路不正,他的皇位並非正統!
所以他這位非正統的皇帝,生下的兒子也不過是一群假龍而已,何德何能為天子劍添彩。
但憑什麼,這位平平無奇的皇五子,博陽王子桑儀的血,卻能染紅天子劍?
隻有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