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兮兮,紛亂馬嘶,殘陽映紅了飄拂的軍旗。
微風卷簾,燭影曳動,殘燭映襯著軍中一片淒涼。
軍帳內,褪下甲胄的賀蘭老將軍背對著燭光席地而坐,看不清表情,左手緊緊握著一塊掛黑繩的玉佩,末了,握成拳頭的手狠狠砸向地麵。
“將軍,聖上登基還不足一年,現如今完顏氏成為後宮專寵被冊封為皇後,完顏老賊的政權更加穩固,進盡讒言謀害忠良…陳尚書一家慘遭滅門…妾身…妾身怕…”跪坐在一旁的將軍夫人星眸婆娑,柳葉眉因憂心而皺起。
“想當年聖上還貴為二皇子,與當時的太子爺二龍奪嫡,都怪老夫不懂見風轉舵,手握兵權拚死力保太子爺,與二皇子和身邊的奸佞小人完顏老賊對抗,豈料太子慘遭陷害被廢位,如今,二皇子貴為當朝天子,位高權重,老夫當年這一仇,怕是記在聖上心裏了…”
賀蘭將軍起身,慢慢走到伏案前,把手中黑繩玉佩輕放在絲緞木匣子裏,隱約之間,玉佩上刻著的陳字在殘燭跳曳之下,閃過絲絲暗紅色的幽光,仿佛在訴說它的主人經曆了怎樣一場腥風血雨。
賀蘭將軍轉手,拿過伏案上麵的絲質包囊,輕展包囊一角,裏麵便露出了一個玉質的虎形兵符,這是賀蘭將軍手中最後一個兵符。
“老夫本以為,主動向聖上交出大半兵權,並主動請纓來鎮守邊疆,就可以換來我賀蘭家族的片刻寧靜,豈料…聖上還是對老夫不放心呐…聖上叫人快馬送來的詔書,明言是為了選秀女才詔老夫的兩位女兒進宮,實則是為了將老夫的女兒禁錮後宮來控製老夫…隨著詔書送來的就是我義弟陳清河一家滿門抄斬的死訊…如若老夫不從…這場殺戮恐怕是躲不過了…”
“將軍……….”夫人緩緩站起,依依楊柳,翩若驚鴻。
“將軍,就讓女兒們去吧,將軍不能對不起兵中眾多兄弟及我賀蘭家上下百八十人口,如果女兒們能換我賀蘭家及軍中一片安寧,也算是二女為賀蘭家盡得一份力了。”
馬車停在荒山野嶺的驛站,這已經是換的第六匹馬了。
賀蘭敏之接過姐姐音浣遞來的清茶抿了一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珠,這烈日當頭,就算是將門虎女也確實承受不住。
護送兩位小主的將士此時打探回來,前麵就是居庸關了,馬上就進入都城了。
賀蘭音浣聽說即將進都,內心不禁憂心忡忡,想起臨行前父親把她叫在身邊囑咐她“如若有何危險,定要想盡辦法帶著妹妹一起離開皇城,走多遠都好,不要回來賀蘭家。”想起母親送二女出關的時候,流著淚對她們說“要謹記,皇城裏沒有信任,更沒有愛情,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命。”
音浣回過神來,望向妹妹。
眉若黛,煙水秋瞳,雖是清水伊人,卻還是透露著稚氣。皇城內女人們的鬥爭不是沒有聽說過,享受一生榮華富貴也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自己和妹妹,自小就被母親教育不爭不搶,如今這皇城生活,真不知會過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