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八歲成年以來我被一個噩夢纏上了,夢裏的畫麵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躺在廢墟上的人們的麵孔。他們哭喊著,嘶吼著,絕望的被滔天巨石壓在身下,那是猶如地獄般可怖的景象。我是如此討厭那個夢境,卻不得不在每晚的睡夢裏與它打招呼。
我曾試著去記錄那噩夢的點點滴滴,比如那些人的樣貌,那時我仍舊單純的認為那隻是噩夢罷了,說不定夢裏的人都是身邊那些令人不快的家夥。那些臉雖然看不清楚,但我一定是熟悉他們的,因為每次驚醒我總能發現自己哭濕了枕頭。
可夢就像是天上漂浮的白雲,能看見它的容貌卻無法去觸碰它,我的記錄就這樣戛然而止了。從那以後我再沒試圖去解決這個困擾我的問題,畢竟我還有太多事要去忙,比起與噩夢糾纏我更想早點兒實現自己的夢想,那是比噩夢美上十倍的東西。
皮皮諾伊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地方,這裏住著一群性格各異的人類,與外界的關係可謂是與世無爭。村裏輩分最大的老人時常在自家招待好奇的孩子們,講述那些他所知道的見聞,我曾在老人家裏做過幾次客,聽他談起過皮皮諾伊的故事。
老人說皮皮諾伊是當年他與朋友們親手建立的,那時彌瑟大陸正值動蕩不安的年代,人類自古以來便被這個大陸上的其他種族所排斥,笑話我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因此沒有哪個地方樂意看見人類的影子,這也是老人決定建立皮皮諾伊的初衷,盡管發展到現在這裏也不過是一個小村莊。沒有高大宏偉的建築,也沒有川流不息的人群,人們串門時走的是山路,賴以生存的地方是用泥土堆砌的圓屋。這裏四麵環山,陪伴他們生老病死的隻有那條奔流不息的生命之湖。
可我喜歡這個地方,我享受著這裏的空氣湖水與草原,雖然它是這麼弱小以至於連走出這個地方都像是一場冒險。
在皮皮諾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村裏的孩子但凡成年那天都得到生命之湖邊許一個願,祈禱將來夢想實現,也為了延續皮皮諾伊的和平。十八歲那年我獨自來到了湖邊,這汪清澈的湖水處在皮皮諾伊後山草原的正中間,站在山上眺望時能發現湖的形狀是心形的。許願時沒人會來打擾,四周隻能聽見涼風呼呼吹過的聲音,能聞到青草香,能感覺到湖水的寒氣。
那年我許了一個願,我想當一名遊曆者。
“麓麓,你要知道,這彌瑟大陸的險惡與複雜不是一兩本典故記載就能道完的,當冒險家已經是背著性命生存,更何況是遊曆者。你需要去他人從未去過的土地,需要去探尋未知的恐懼,當然,也包括那份驚喜。”老人輕撫著我的手,就如同小時候抱著我坐在膝上講故事那樣說得既嚴肅又溫柔。
“爺爺,我想走出去看看,因為我有想去了解的事。”我握住他的手,鎮重其事的說,“我既想去探索這片大陸又想知道我生命的根源在哪裏。”
老人從小就對我說,我是沒有根的孩子,就像被吹散的蒲公英,既然飄得太遠就不要再去尋找自己的根源。可我想知道,我不想不明不白的飄著。這世界如此之大,我總能找到自己的根源在哪裏。
“哎,你這孩子。”似乎是妥協了,他佝僂著腰起身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封信來遞給我,“這信是蘇維文寄給我的,你和他一塊兒長大,他早你兩年離開了皮皮諾伊,想來如今怕也是順利成了一名冒險家了。你可以照著寄信地址嚐試著去聯係他,我想他已經夠格當你的向導了。”
那封信被保存得很好,我拿到鼻間聞了聞還能嗅到膠水的味道,這信寄出的時間應該離現在沒多久,如果這兩天出發的話興許能趕得上。
見我已經躍躍欲試準備收拾東西啟程,老人卻有些放心不下,又叫住了我,“我給你拿樣東西。”
我跟隨他來到了書房,那是一間飄著清香的小房間,房間左邊開了一扇窗戶,正對著草原中央的生命之湖。老人的書櫃幹淨得摸不出一點灰塵,他精心打理著這片天地,就連我站在其中也享受起來。
“我這兒有點資料,你路上應該派得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