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上(1 / 2)

在四川大學哲學係的講演這次講演是哲學係邀請的,所以我講的是一個哲學的題目,可能聽起來不是那麼很好聽的。大概在十年以前,我們都知道,出版過一本引起廣泛關注和爭議的書,這就是日裔的美國學者福山寫的《曆史的終結》。當時(它)在我們中國學術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有很多議論。同時,大概是在95年,在這本書的英文版出版(5年)以後,這本書翻成中文了。但是很奇怪的是,它是跑在這個內蒙古出版社去出版的。

那麼這個福山呢,他這本書,提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他說啊,由於1989年的這個蘇東波事件表明了這個蘇聯的解體以及整個共產主義陣營的瓦解,說明曆史已經終結了。那麼這個“曆史終結”是什麼意思呢?按照他的解釋就是說,最近這一百年來,人類的曆史是在自由主義和共產主義這兩個巨人之間的鬥爭之中發展的,而自由主義終於把共產主義打跨在地,它再環視四周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出對手,所以曆史就終結了。

好,我們今天就從這樣一個問題開始,講講、看看這個曆史終結了是什麼意思。如果說這個自由主義現在沒有它的思想上的對手,但是曆史還是在朝前走,我們可以說人類還有自己的經濟呀、社會呀的發展史,怎麼會說曆史終結了呢?怎麼會說曆史完了呢?這就是一個問題。“曆史終結了”究竟是什麼意思?那麼“曆史”,我們很顯然從這個地方可以看到,不是指人類一般的社會、自然、經濟的發展史,而是指的一種特殊的概念。他說的這個概念,我們從哲學上馬上就會想到黑格爾所說的那種精神的曆史。念哲學的人都清楚,黑格爾說啊,這個人類的曆史實際上是一個精神的鬥爭史。而這個精神的鬥爭史呢,就是人們的衝突的根源。按照黑格爾的解釋,人類的曆史是由一種理念的推動,這個理念就是自由。自由理念跟它的敵人做鬥爭,經過一些什麼正反的階段,最後達到綜合,最後走向勝利。而最後全球都會在自由理念的籠罩之下。如果我們讀一下他的《曆史哲學》這本書,這實際上是一本比較宗教哲學的書在導論裏麵就大量講到中國。(書中提出)自由理念最後會成為全球性的理念:這非常象我們當今所麵臨的這樣一個所謂的全球化的時代。而全球化的時代,美國就代表所謂的自由理念,動不動就拿自由理念來規範其他的國家。(我們)注意看一下最近的報紙,就很清楚,新的美國總統布什講的是什麼東西:所有不信奉自由的國家都是他們的敵人。自由理念對黑格爾來說就成為曆史發展的精神動力,但是現在呢,既然自由主義的理念成了全球唯一的人們所信奉的理念,那麼曆史就完成了它的前進的過程,到這個地方,(它)就終結了。所以這個地方所說的“曆史的終結”,指的是一種觀念性的曆史的終結。如果我們僅僅隻知道這一點的話,好象這隻是一個理論問題,決不是重要的是我們要來看一下,這樣一種理論或者這樣一種說法背後隱含著什麼意思,在西方思想史上它有什麼樣的一些精神傳統,然後我們還要看一下,它和我們當今中國所麵臨的一些問題究竟有什麼關係。今天要討論的就是曆史終結了這種理念、這種觀念或者這種說法,一個方麵,是怎樣和西方思想傳統聯係起來的,弄清楚它的含義;第二個,是看它和我們當今中國的國際政治秩序以及全球化問題中所處的位置(的關係)。

福山講的這個所謂的“曆史終結”了,前麵我們提到了黑格爾,我們(因此可以)知道,這不是福山自己的發明創造,不是他的一種獨到的提法,而是從黑格爾這個地方來的。但是呢,福山的解釋、對黑格爾的解釋,就把1989年的所謂的蘇東波事件和黑格爾的說法聯係起來了。這就是福山這本書裏可以說是他唯一的獨一無二的東西。(其實),即便是福山對黑格爾這樣一種所謂精神自由理念的解釋也不是福山的,而是從一個俄裔的法國哲學家可也夫(注:音讀如此,暫時以此為記)那個地方來的。

現在,我們就要轉向可也夫了。在福山這本書裏,他就非常清楚的提到了可也夫。他說,可也夫告訴他對於黑格爾的所謂的理念的曆史的解釋。他基本上是按照可也夫這個解釋來闡發他對蘇東波事件的解釋。那麼這個可也夫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可也夫被稱之為20世紀哲學界的“大俠客”。這個“大俠客”是我給他取的名字(綽號)啦首先因為這個人呢,在哲學界的聲望很高。在20世紀的一些著名的哲學家,包括柏林哪、還有阿隆(注:按音記錄)啊,這些人都稱他為他們所遇到的“最有智慧的哲人”。可是這個哲人呢,一生的經曆是很奇特的。他早年在俄國的時候正碰上十月革命,他就象我們現在很多人一樣,專門去倒賣偽劣產品,就被捷爾任斯基官給抓起來了。但是這個人的確聰明過人,他(居然)能夠從捷爾任斯基手下溜之大吉,溜到德國去念博士,(他)念的是哲學博士,跟雅斯貝爾斯念的哲學博士念完博士後,他就到法國去了。在法國,大概是在一九三幾年也就是納粹上台的那一年,他的一個同鄉當時是在法國高師教哲學的,(他教的課程)就是解釋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這一年,那個同鄉要到埃及去,就請可也夫代課。可也夫就去了,講的也是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可也夫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成名的。他在法國高師講了六年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而(他)對黑格爾的這種解釋,可以說,勾走了法國思想界幾代人的靈魂。我們可以看一下北京三聯書店出版的阿隆的五十年回憶錄,在裏麵,就對可也夫有很詳細的描述和回憶。他講到,可也夫解釋黑格爾的時候,把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拿來,然後,另外,他沒有稿子的他口說黑格爾的微言(然後呢,(他的一本書)出版(了),在哲學界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有一次柏林看到他,就恭維他說他寫了一本真是了不起的書。(可)可也夫說,我什麼時候寫過這本書啊?我從來沒有寫過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的解釋,這隻是我講課時學生記下來的而已。就是這樣一個人,領導著法國哲學界的精神靈魂。可是,在六年以後,(本來)他完全可以在大學裏繼續執教,(但)他不教書啦,他離開哲學界,他到了政界。經過朋友的介紹介紹,他混到了法國財政部的外交委員會,一直在那個地方供職。我之所以講這個人的這些大致的生平、經曆和故事,是想提出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可也夫,一個被人們稱之為了不起的有哲學智慧的人,他不當哲學教授,他不做哲學研究,他要到政界裏麵去:這件事情本身意味著什麼?他的行為的選擇恐怕是有深刻的含義的。好,我們先把這個問題懸在這個地方,我們放在後麵來進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