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溪縣是襄州之北的一個小縣城。
臨近中秋,縣裏集市上熱鬧非凡。
一個身穿暗灰粗布衣衫,頭戴黑紗遮麵鬥笠的女子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急步向前走著。
大概因為行走太匆忙的緣故,竟然和迎麵走來的華服男子撞了個滿懷。
手裏東西灑了一地,其中左手提著的那條魚順勢甩到了那男子的錦衣上,接著掉到了地上。
“瞎了你的狗眼,你趕著回家發你娘的喪啊。”
“你奶奶的,趕著投胎也沒你這麼急的。”
不等那男子說話,他身邊幾個跟班的磨掌擦拳,罵罵咧咧的準備要動手。
那戴遮麵鬥笠的女子忙不迭的連聲道歉。
你道那華服男子是誰?他可是本縣縣太爺的小舅子劉一霸,人稱流八爺的。
流八這個人說白了其實就是縣裏的一個地痞無賴,仗著有個官姐夫橫行霸道的。在酒樓吃飯不給錢,在商鋪裏白拿東西,那還算是小事。就是隨意打傷人或者欺負寡婦強搶民女的,也是常有之事。
那流八低頭看著自己剛穿出門的新衣上沾了一大片汙漬,一雙三角眼目露凶光。抬腿一個窩心腳就踹了過去。並怒喊一聲:“打死這個沒長眼睛的狗東西。”
那夥跟班的得了令,三四個人一擁而上對已摔倒在地上的女子踢打個不停。
女子聲音嘶啞,直喊饒命。
四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無人敢出聲相勸。
不知哪個跟班掀開了遮麵女子的鬥笠,眾人都嚇了一跳。
隻見那女子左臉焦黑如炭,右臉慘白似紙。再加上滿頭臉的鮮血直流下來,那模樣可怖極了。
“那不是住在鎮邊墳堆子旁的怪織娘嗎?”
人群中有個瘸腿的乞丐道。
“好像是那個怪織娘,難怪平日裏都遮著麵。不過她織布的手藝是真不錯,價錢又便宜,花樣也好看。”
說這話的人是一個布莊的夥計。
“聽說墳堆旁的石屋子是給拘魂使者歇腳用的,她膽子可真大啊,居然住到了裏麵。”
一個老大娘說。
“誰知道她是不是鬼化成的,你看那一黑一白的陰陽臉,嘖嘖,真是嚇人。”
“我敢保證她是人,你們不知道她以前可是搶過我們的飯碗的。”
那個瘸腿乞丐又說道。
“小叫花子真會信口胡謅,就你那破碗誰希罕去搶。用來打狗,狗都不怕。返回頭來再把你另一條腿給咬瘸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圍著看熱鬧。
“真是晦氣,敢情是出門沒看黃曆撞到了活鬼。”
流八一口唾沫吐到了怪織娘麵上,被三四個跟班簇擁著離開了。
眾人也漸漸的散了。
一個街上擺攤賣菜的馬大嫂子拿了個手絹子替她擦去臉上的血跡,要把她扶起來。
她卻掙紮著去撿那條魚,一條早已經和泥土混合在一起髒兮兮的魚。那些包子點心也早被踩的稀巴爛,拾也拾不起來。
她忽然大哭起來。
被打的頭破血流她沒有哭,被人們像看怪物般指指點點時也沒有哭。現在卻嚎啕大哭起來。
“怎麼辦,寶寶要吃的,寶寶喜歡吃的,全沒有了,都沒有了。”
邊哭嘴裏邊說著這麼一句話。
“哎呦,你這人怎麼回事。趕緊起來讓大夫給包紮包紮傷口,這會兒哭什麼啊。欺負你的那幫人已經走了,你也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