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默那時一直不明白,為何自己就鬼使神差地就將蘇危定位成了自己行竊的目標。

在一路風塵仆仆從即墨趕往雲錦的途中,春默絕望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將錢袋遺失。於是當到達這繁華似錦的天朝皇城時,她早已快失去知覺。但她不能就此倒下,因為還未,尋到他的蹤跡。

在走投無路的絕望逼迫下,她終於放下了羞恥之心,做出了行竊的決定。這樣不顧一切,飛蛾撲火一般的決絕,也隻有以愛為名的女子,才能如此瘋狂。隻是這當下的情景,不敢多想一分,隻怕會荒涼成一片空洞無望。

這時,一個公子模樣的人從容地行在擁擠喧囂的人群裏。白皙如瓷的細膩肌膚。閑散的眼神。白底菱花的錦衫外罩著一層薄雲輕紗。纖細婉骨的指間,把玩著“雲寶齋”的招牌折扇。他眼光流轉,流連於街道兩旁琳琅滿目的商品。淡然微笑間,竟是脈脈滲流的惑人之魅。

就是他了。電光火石間,思緒百轉千折,最終落定這樣一個決定。於是,春默假裝鎮定,若無其事地隨著人潮順流而行,眼睛卻專著地盯著那腰間金繡銀縫的精製錢袋。一步一步地接近了,春默也越發緊張,手心也滲出細密冰汗,潮濕而冰涼。

錯身的刹那,迎麵而飄的卻是清幽淡香。春默卻已無心留意,隻是迅疾地將手伸向了那公子腰間垂墜的錢袋。就在以為要得手時,春默卻感覺到手腕一緊,便生生停在了距離錢袋不遠的半空中。而那公子已停住身,轉過來,對著春默。一時間的愣神,旋即如玉般的臉上,牽扯出懶然的笑。

“這位姑娘,你在幹嗎?”

“少爺,找到紫家的雲木檀……”興奮地趕過來的顏生忽然看見少爺竟抓著一個女子的手,笑意盈盈。他知公子素來不近女色,所以無法明白這演的是哪出,也僵在了原地。

而失手的春默已經是窘迫萬分,臉也漲起一片緋紅。她完全未料到這看起來柔弱慵懶的翩翩公子,竟如此機警。而慌了神的她,已經不知該如何應對,唯有將頭埋得更低。言語更是沒了組織,細若蠅蚊的幾個字後,便失了聲響。

“哎呀,顏生,不過叫你去買個香,竟去了一個時辰之久。莫不又是被那老板娘攝了心魂,最後路也不識得了?”雖隻責備話語,卻是俏皮裏夾雜了狡黠,倒更像是打趣。

“不是,少爺你又不是不知那裏的香千金難求,何況她……”小童急忙解釋,轉念一想卻回過神來。“少爺你這演的又是哪出?怎麼大街上便和姑娘拉扯起來了?”

“啊呀。若非你遲遲不回,我又怎可遭遇上這小偷。”顏生表情又震驚轉為自責,看向春默的眼神更是有了幾分恨意。這少爺可是蘇府至寶,豈容此等下流之人來冒犯。最後顏生直接拉過春默,往官府的方向走去。春默一個趔趄,竟被他拖出幾米遠。

而那公子隻是笑著看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言語。而顏生似乎發現什麼,又回轉過頭衝回了公子身邊。“少爺你別一副事不關己的清閑模樣,差點被偷的人可是你!”

“哎,顏生你還真是愛動怒呢。你看,細紋又多出來幾條。”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而顏生竟真的用手摸臉,這才發現又被騙了。

“少爺!”滿臉黑線的少年已氣急敗壞。

而此時,已數個晝夜未進米粒的春默,又經這一番驚嚇折騰,隻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倒地不省人事了。

“少爺,這怎麼辦?這……”

公子不置一詞,嘴角卻浮起一抹戲謔的淡笑。眼底,卻是深不可測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