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立秋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要瘋了。他以飆車的速度趕到了醫院。看到急救室前坐在長凳上的泉和延夏河,卻站住了,說不出話,他能說什麼?!看著地麵沉默片刻的他把拳頭砸向牆壁,雪白上頓時一片洇紅。
在後麵看到這一幕的梁靜修,把手搭在他的肩膀拉他坐下。
泉的手臂上包著紗布,失神地盯著腳下,從來到醫院的開始,她就這樣保持著這個姿勢。過了一會兒,延夏河聽到她口齒不清小聲發抖地說,……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小汐……都是我的錯……
這句話像一根針刺進延立秋的心裏,他閉上眼睛靠在了牆上。
延夏河摸著她的頭發說,你別這樣,不是你的錯,楊汐他會沒事的。
不,是我的錯!泉在心裏歇斯底裏地叫著,每叫一遍就像被刀刺一遍。楊汐是為她受傷的,而她的手心裏還攥著一張已經揉成一團濕透了的紙牌!
在楊汐來之前,她終於無意中在門的背後把手下方看到了它!第六張紙牌!——染血的梅花Q.連同一朵鮮豔如血的玫瑰花,被固定地貼在那裏。這一次沒有任何的紙條。這就是遊戲的終點!
上一張紙牌左上方的破洞,是心髒的位置,逆位的黑桃4,黑桃寓意和平,逆位即是危險,死亡的危險,有著天使外貌魔鬼內心的孫朔守護著出口,遊戲的出口也是幽冥的入口!
歐陽堇的手機曾經發過這樣一條短信:遊戲的時間已經過半,GAMEOVER的時候,有人會付出血的代價。
她是早知道危險的,為何還一直要讓這個遊戲持續下去呢?是心存僥幸?還是因為自己的倔強,一意孤行?
所以倘若小汐有事,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凶手。凶手啊。泉的心裏充滿了悔恨。
不知又等候了多久,漫長得像一場永遠也醒不了的噩夢。
門終於打開了。
他們都急切地迎上去,隻有泉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她太害怕了,以致腿發軟,根本站不起來。醫生的嘴巴在動,他在說什麼?……小汐已經死了嗎?泉極力想聽清,卻發現耳朵裏轟轟作響,什麼也聽不見。眼前晃動著延夏河喜悅的臉,他在說什麼……小汐,脫離危險了?……靜養一段時間?是嗎?我聽到的是真實還是我的幻覺?為什麼眼前一片模糊?他們在喊什麼……
在暈倒之前,泉看到的是延立秋驚慌失措的臉。
我在哪裏?這裏一片黑暗,漫無邊沿,沒有溫度,沒有觸感。可是我的眼前還浮現許多回憶,我仿佛聽到他們的呼喚。死,是這樣的感覺嗎?可是我覺得安心,平靜,雖然隻有我在這裏,但心裏仍然與他們在一起。前方出現的亮光之處,是天堂嗎?它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漸漸撕破了黑暗的天空,洶湧到我的眼前……
醒了,醒過來了。有人驚喜地說,是夏河的聲音。
這是在……醫院?!泉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對了,小汐呢?!泉掙紮著想坐起來。
小汐沒有危險了,他也醒過來了,你放心!梁靜修立即上前按住她,你暈過去有些時間了,身體虛弱,不要到處亂跑。
不,我要親眼看一看才相信。我已經沒事了。泉跳下床去。
在另外一邊的病房裏,泉第一眼就看到了小汐,他的臉色就和身上的床單一樣雪白,但他看到泉卻歡喜地說,姐姐,你沒有事了?太好了。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飄忽緩慢。
泉走過去握著他的手,淚水大顆大顆地流下來。
姐姐,昨天我去找你,有人說看到你往學校的西麵去了,咳咳,楊汐輕輕咳嗽著,慢慢說著,我當時想姐姐不會去那個我說的地方吧,後來我回去了,越想越不安心,又過來找,他們說你沒有回來……
姐姐,答應我,以後不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好不好?
泉拚命地點頭,泣不成聲地說,小汐,請你原諒我……都是我的錯……
楊汐艱難地抬起手擦去泉的眼淚,勉強笑著說,姐姐,你別哭。那樣……那樣不好看……
一旁站立的醫生提醒道,病人失血過多,身體虛弱,情緒不能波動,你們出去吧,讓他好好休息。
請讓我看著他,求您了。泉淚光閃閃地對醫生說,我不會說話的,我隻要看著他就好。她回頭看著楊汐,心如刀絞。
另一個心如刀絞的人是一直沉默的延立秋,醫生對站在門口的他們示意之後,延立秋走出了房間,他的手上凝結著血塊,但他的心裏卻是一片痛楚之後的麻木。
夏河,你待會帶小泉先回去。梁靜修拍拍延夏河的肩膀,囑咐他,看著延立秋的背影,歎了口氣,跟了過去。
延立秋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他隻是下意識地走。幾分鍾之後他走到了醫院的頂樓天台。
喂,你不是想從這裏跳下去吧。梁靜修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護欄,忍不住說。
延立秋狠狠砸了一下鐵欄杆,然後把頭埋下去,彎下身來,雙手抓住欄杆,淒然地說,靜修,靜修,你說我是不是很該死?
沒有人該死。如果說你有錯,你已經背負了那麼久,也算是贖清了。梁靜修語氣堅定地說。
可是那個孩子躺在這裏,刀子再偏幾寸他就死了!那個女孩,因為喜歡我,也死了!還有泉,還有夏河,如果不是你追蹤到來電的位置,那他們……延立秋不敢想象,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梁靜修走到他身邊,把手放在他的左肩上,等他的情緒平複,然後輕柔地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他們都不會怪你的。你太想保護他們,隻是有些事情超過了控製的能力。
延立秋的肩膀微微發抖,他的聲音沉重滄桑,……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得到解脫,我知道他也沒有,那場雨永遠困住了我們兩個人。我看著那個女孩穿著白色的裙子像一隻折斷翅膀的大鳥一樣無聲**我的窗前,那晚在獨自留連在一樓教室的我是第一個到現場的人,雨聲很大,血連同雨水像河流一樣沒過我的腳背,我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全身濕透,看著我的紙牌被攥在她的手裏,染成雨水也衝不掉的紅色,看著失神瞪大的雙眼,我想起她在舞台上的眼睛那麼明亮溫柔。漸漸有人過來,擠開了我,我看向雨幕籠罩的天空,感覺這雨一直要下進生命的深處,它的寒意一點一點沁入骨頭。因為看到那張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為我而死!在那件事之後,他終於報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