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是用上好的石料打磨而成,上麵雕刻著先人的名字,下麵注明了立碑的後人之名,赫然正是李永昌!
要說李永昌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點不假,但也不能怪他馬虎,他在孔縣縱橫久了,誰也動不了他分毫,孔縣的大事小事都由他說了算。自家墳頭假平,再放倒墓碑,神不知鬼不覺,誰又能知道?李逸風和冷楓不可能實地查看,蔣書記來視察,也不過走馬觀花。
誰能想到呢,蔣書記不但下地實地查看,還親自動手挖出了墓碑,李永昌就像被當眾扒光了衣服一樣,羞愧難當,深深地低下了頭。
在孔縣一手遮天十幾年,李永昌第一次栽了跟頭,還是一個大大的跟頭。莫道浮雲終蔽日,嚴冬過盡綻春蕾……李永昌肯定沒有學過這首詩。
周圍的人群神態各異,有人震驚,有人冷笑,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憤憤不平。一時之間,現場幾十人的隊伍,除了濃重的喘息聲和秋風吹過衰敗的荒草發出的呼嘯聲之外,竟然沒有一絲聲響。
“同誌們,我很痛心。”蔣雪鬆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平了百姓的墳,自家的墳卻不平,貓蓋屎一樣,糊弄誰呢?糊弄鬼呢!墳頭好平,但如果我們的幹部都不以身作則,隻平別人的墳,卻留了自家的墳。這樣的平墳,是落實平墳複耕政策,還是為平墳複耕政策抹黑?同誌們,捫心自問,墳頭平了,民心平了沒有?”
一句“民心平了沒有”擲地有聲,回蕩在空曠的田野之中,回蕩在天地之間。
此話如一記耳光打在李永昌的臉上,李永昌無地自容:“蔣書記,我錯了,我一時糊塗,老母親說了,要是我敢平墳,她就上吊給我看,我就想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你有老母親,誰沒有老母親?平墳不是粗暴地把墳頭推倒就行,而是要平民心改觀念。”蔣雪鬆氣猶不平。
李逸風和冷楓同時向前一步,異口同聲地說道:“蔣書記,我們都有錯,請蔣書記批評。”
“你們當然都有錯。”蔣雪鬆一回頭,見冷嶽領著一群披麻戴孝的村民走了過來,他一甩手扔下李逸風和冷楓轉身離去,“都好好反省一下。”
李永昌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心中隱隱感覺不對,怕是今天的這一關難過了。怎麼事情會急轉直下,變成他的滑鐵盧?明明是他請動蔣書記前來視察,明明蔣書記來孔縣是為他撐腰來了,怎麼眼睛一眨,風向大變了呢?
平墳複耕政策是省裏的政策,剛才蔣書記話裏有話,隱隱透露對平墳複耕政策有抵觸的情緒,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他連夜去市裏請蔣書記吃飯,席間的氣氛一直很好,蔣書記還鼓勵他好好幹,結果幹到今天,怎麼幹出了一身不是?
想不明白,李永昌頭上的汗水就流了下來。他悄然打量了李逸風和冷楓一眼,見李逸風和冷楓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不由心中暗暗咬牙,心道,裝得真像,今天的事情,背後絕對是李逸風和冷楓聯手作亂。等著,等他過關了,一定要讓李逸風和冷楓好看,好好報報今日之仇。
這麼想著,李永昌一回頭,見到一群孝子孝孫披麻戴孝排著整齊的隊伍過來,不由心中一陣冷笑,又在玩什麼把戲?關公麵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大斧,這些小兒科的東西,他早在十幾年前就用過了,現在還想用到他的身上,太沒創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