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接觸大自然

福井謙一

我總是匆匆地把作業完成每當我回憶兒童時代,總要產生一種幻覺,耳邊似乎又響起咣當、咣當的電車聲。

每次學校放假,我都要從大阪乘車,去奈良的外祖母家。外祖母家被群山環抱,自然氣息濃鬱,哺育了我幼小的心靈。從大阪出發,到西大寺車站,大約需55分鍾時間。西山山麓有個小道池,它的南邊有菖蒲池,外祖母家附近還有籠池、蒜池等,這些小池塘星星點點,均勻地點綴在山中。池水清澈碧透,成了我們忘情追逐小鯽魚的勝地。我總是匆匆地把作業完成,第二天一早就飛出外祖母家,扛上今天已不多見的原始釣魚竿,和弟弟們一起到池邊釣魚去了。

要是在夏天,嘴裏還要塞滿楊梅果,所以釣魚時總鼓著腮幫子。有時我們也沿街北上,到京都府山田川的幹穀去玩。當然,這種遠足是非常累的。如果去爬山,就一定找個晴天,這樣可以眺望遠處的山脈。這些玩耍常使我忘掉時間,忘掉一切。

這竟是由我發現的!

我從小就有收集癖,和社會上的收集迷們一樣,集郵、集火花等。比他們更進一步的是,這種癖好還被引向了大自然。我剛懂事時,就愛在家中院內,望著柔嫩的雜草幼芽發呆,並且把它們排列成行,獨自欣賞。在別人看來,這樣做似乎有些傻裏傻氣。上小學前,我的收集對象上了等級,由植物轉向礦物。我永遠忘不了曾在那裏采集到一塊樹狀沼鐵礦石,它呈空心樹枝狀,是一種珍貴礦物。當我了解到它竟是沉到湖泊或沼澤裏的木頭上的鐵礦石時,內心的激動再也按捺不住了。這塊在我家附近的帝塚山丘陵地帶采到的礦物,證明了遠古時期這一帶曾是水底。天啊!這竟是由我福並謙一發現的!

進小學後,我的收集愛好又轉向了采集昆蟲。在我家附近,一年四季都可以發現大金蝽那樣珍貴的昆蟲,還有至今在山地已經很難尋到的花黑斑蛺蝶。這種橙色和黑色對比鮮明的奇特蝴蝶因為是在我家後院捕到的,所以記憶猶新。

追溯往事,留下記憶的幾乎都是小時玩耍中發生的事情,對於我,這些都是最重要的回憶,相比之下,對學習的回憶顯得淡薄多了。一般說,我絕不認為自己是不認真學習的學生,然而就是在小學,我關心的也不是課堂上的學習,而是一些課外的事。自己出生在自然環境包圍下的土地上,從小就有機會和大自然打交道,這對培養靈感、培養對科學的直覺,影響極大。

在我的記憶中,父母一次也不曾對我們使用過“好好學習”之類的話,幾乎沒有問過“學校教了些什麼”“老師怎麼樣”等有關學校的情況。不僅如此,即使在臨考前夕,父親還常常邀我“下一盤”,他知道我喜歡下圍棋。

令我望眼欲穿的外國雜誌由於業務上的來往,常有不少外國郵件寄到父親的工作單位。其中最令我望眼欲穿的是一本寄到家裏的外國雜誌——美國的《國家地理》。那時我還小,自然看不懂英文,但這本裝幀獨特的雜誌在各種郵件中非常誘人。無論正在做什麼,隻要發現有這本雜誌,我都要扔下手裏的東西,貪婪地翻看。每一期雜誌都登滿了美麗的彩色圖片,內容大多是非洲、東南亞等發展中國家近乎原始的生活照,也有不少人文學方麵的內容。花花綠綠的照片在我幼小的心裏激起極大的好奇。最讓人百看不厭的,是那些色彩鮮豔的世界各地的自然風光畫片。有在日本根本見不到的奇花異草;有在廣袤沙漠中生息的遠古恐龍般珍貴的爬蟲類;有密林中高等動物極難對付的生活方式;有在高山飛舞的原色蝴蝶和可愛的昆蟲;有在北極那樣嚴峻的自然環境中過著不可思議生活的生物……每瀏覽完一期這樣的雜誌,內心裏對大自然的向往就加深一步。

少年時代這些微不足道、司空見慣的體驗於我——一個科學工作者的影響是無法估量的。今天,我已經是70多歲的人了,回顧自己的學問人生是能夠了解這些體驗的分量的。相比之下,從大量文獻、資料中得到的幫助就少得可憐了。

回到叢林去

裏柯克

我有一個叫比利的朋友是“叢林癖”。他的本行是行醫,因此我覺得他根本沒有必要去野外歇宿。在通常情況下,他的心智看來是健全的。當他向前弓著身子和你說話的時候,從他的金邊眼鏡上方流露出的唯有和藹與仁慈之光。像我們其他所有人一樣,他是一個極其有教養的人,或者說,在他把教養完全忘掉之前,他是這麼一個人。

我感覺不出他的血液中有任何犯罪素質。可實際上比利的反常已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他有一種“叢林露宿癖”。

更糟糕的是,他還經常癖性狂發,硬拖朋友們和他一塊兒到叢林深處去。

無論何時我們碰到一塊兒,他所談的總是去叢林露宿的事兒。

前不久,我在俱樂部碰到他。

“我希望,”他說,“你能跟我一起到蓋提諾去消遣消遣。”

“好呀,但願我能去,可我並不想去。”我在心裏自言自語,可是為了讓他高興高興,我說:

“我們怎麼去呢,比利,是坐汽車還是火車呢?”

“不,我們劃船去。”

“那豈不是要一直逆流而上?”

“噢,沒錯。”比利興致勃勃地說。

“我們要劃多少天才能到達那兒呢?”

“六天。”

“能把時間縮短點嗎?”

“可以。”比利回答說,他覺得我已開始進入角色,“要是我們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開始劃,一直劃到天黑,那我們隻需五天半就可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