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流光溢彩的焰火瀑布,從大廈的穹頂飛濺直下三千尺,傾入中庭的噴水池中,噴水池裏五組泉管爭相鬥豔,噴出紅酒、幹白、香檳、威士忌、白蘭地形成的酒泉水花,池邊兩排較小的水管,則各自噴出顏色更加複雜的雞尾酒來,在池底射燈的照耀下,反射、折射、映射出夢幻般的斑斕。賓客隻要走近池沿,酒池後的懸崖上攀生的藤蔓,就會伸出長長的藤條,依照客人的意思,靈巧地選擇酒杯從酒池中接上一杯酒,用藤葉作托盤,殷勤地遞到客人手邊。

寬廣的中庭內,賓朋雲集。這邊道髻與光頭齊輝,是東方仙佛的道人和和尚在熱烈寒暄;那廂虎牙和尖耳競豔,是中外魔靈的血族和精靈互相寒暄。一身剽悍的異能肌肉男,故作斯文端著雞尾酒,對著嬌俏矜持的超念小女生們大談光輝戰史;西裝革履的神感傑出青年,神態倨傲叉著手指,和老態龍鍾強自威嚴的妖怪長老不屑擦肩。笑容可掬的拍賣行工作人員,穿梭在人群中,手持便攜立體投影儀,不住地演示介紹本次拍品;精心打扮的三界名媛,袒胸露臂,嬌笑在闌珊處,激蕩起有些曖mei的漪漣。

大紅晚禮服出場的緹娜爾,很快就成為強磁場,被歐洲各血族的公主王子、大公侯爵團團圍住。曳地鯨骨白裙亮相的路逢雲,把手搭在護花使者唐雀的手臂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幾個異能大公司的年輕女高管應酬。小閃穿著自己設計的旗袍,長頸削肩,楚楚動人,很快就被時裝圈的三界人士簇擁著,和蘇春曉一起,去評價這次拍賣中的織品成色。陳鑰作為大廈的女主人,更是不停地點頭、微笑、舉步維艱。夕霧則早就被迎上中庭懸崖半空的伸縮平台,去準備演出曲目,趙去閑亦步亦趨,看起來蠻像一個合格的保鏢跟班。

元礫看到我,做了個密談的手勢,我和他走到角落處,元礫有些擔憂地說:“這次拍賣,拍品多,人員雜,別的我倒不擔心,就是……”我笑著說:“大捕頭,你到底擔心什麼呢,是我們,還是廣寒宮?”元礫沙啞著嗓子,壓低聲音說:“蕭肆,你也清楚,上麵很為難。廣寒宮兩派勢力,誰都不好得罪,張應見開出的條件非常優厚,讓三界勢力蠢蠢欲動,可對於上麵來說,並不是好事,一旦廣寒宮下方權限,對於人間的三界平衡,很可能就是新的災難。”

“明白。”我說,“你們的苦衷,我都清楚。放心,我也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上麵肯定不希望出現動蕩,破壞來之不易的三界安定團結大好局麵。”

“阿弟真是和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歐歌一身盛裝,走過來說,“情況有了新的變化。我們北廠和金羽衛這次準備好了,緊密合作,監視事態發展,對於廣寒宮的爭鬥,不介入,不表態,所以,你就是關鍵中的關鍵。”

“嗬嗬,我怎麼突然成了關鍵先生?”

“上層批準這次拍賣大會,就是想息事寧人,把以前掌握的一些不利證物,暗地拿出來,讓三界人士競拍銷毀,大家都安心,可以遵循新千年條約,穩定發展。但這兩天消息反饋,代表廣寒宮長生殿的張應見,廣布羽翼,意圖建立一個逼迫廣寒宮在某些方麵做出讓步的三界勢力聯盟,而且他們也搜羅了許多拍品,要在這次拍賣中流入三界,居心叵測。所以,在和閭丘玲瓏的會晤後,上麵也堅定了決心,要趁機把顏慕卿當年埋下的隱患徹底拔除,斷了某些人的不軌念頭。”

“你們總算覺悟了。”我苦笑,“我還以為官家被張應見的藍圖蒙蔽眼睛,自以為也可以從中漁利呢。看來,閭丘玲瓏更符合你們的利益訴求嘛。”

“所以,我們會暗中配合,讓你順利取得你想要的東西。希望一切順利,過了今晚,我們也都可以有所交代了,沒想到,東土三界的主要勢力,悉數來齊,連國際上,都基本上全來了大牌代表和觀察員,萬一有什麼閃失,誰擔當得起?”

“嘿嘿,這倒方便一網打盡,如果顏慕卿在的話。”我嘲諷般說道,“可真是壓服群雄,一統江湖的好機會。”說到這裏,心念一動,似乎有什麼不妥,在腦海間一閃而過。

還沒來得及抓住這一閃念,一絲若有若無的簫聲,從耳邊響起,呢喃如訴,蔓延生長,從心田破土綻芽。熙熙攘攘的中庭,被這絲淡淡的簫聲所觸動,所有的聲音都刹那熄滅消失,隻有簫聲悠悠,婉約撩人,不嗔不怨,不悲不歎,仿佛情到深處,相見亦歡思念亦甜,開心哭泣開心淚,一切了然。

夕霧以一曲神女簫,吹奏出從來不曾袒露的小兒女衷腸,讓眾人沉醉,也拉開了晚會盛大音樂演奏的序幕。接下來三界的音律高手、偶像名家紛紛上陣,流行金曲連唱,經典劇目選段,都博得一陣又一陣掌聲,隨著音樂,中庭內來賓翩翩起舞,一時間似乎其樂融融天地無憂,三界安泰盛世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