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手裏的錢，才算是錢啊。”
一張一張仔細點好，我深情看著手中這疊色澤紅潤的大鈔，如同看著夢中情人肌膚粉嫩的臉龐，戀戀不舍仔細放入挎包最裏夾層，閉攏拉鏈，把挎包溫柔地抱在懷中，往後一躺，身子陷進肥大的沙發中，心滿意足地向對麵的人感歎。
這是9月30日午後，淮海中路中環廣場二樓蒙地卡羅餐廳。完成客戶條約，收取尾數時，我習慣選擇這裏交易。交通便利，隱蔽性強，更重要的，這裏下午茶隻要十八塊錢一位，可以讓我爽快地替客戶付帳，從而給對方留下豪邁的完美印象。
對麵是我的本次客戶，眉目婉約，嘴角憂愁。一雙白皙纖楚的手，緊緊抓住牛皮紙檔案袋，用力之猛，簡直要讓長長指甲穿透袋子，回扣進手心。
我費力從沙發中掙紮挺直，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拿起旁邊水杯，衝近旁遊走的服務生說，加一杯檸檬水，服務生收走水杯，我身子前傾，十分認真地端詳起客戶的手腕。然後，抬起頭，和她不解的目光相遇。
臉上綻開一朵笑容，我羨慕不已朝客戶說：
“真的是僵屍蛋燉，正宗阿爾卑僵屍家族北支純手工打造，1918年紀念一戰限量版，注入北支長老百年靈力，常年佩戴，功效非凡，由外而內，補血養顏，兼治經期不調，煩躁失眠……看你身形瘦弱，卻神采奕奕，像剝了殼的荔枝似的，不愧是這僵屍工藝界第一鍾表作坊的傑作嗬。打幾折買的？有沒有熟人介紹，等咱攢夠了錢，也想買一塊，你不知道，我有個女性朋友，骨瘦如柴，脾氣暴躁，尚未發育，就已早更，禍害眾鄰，殃及四朋，我早尋思著，買一塊你這樣款式的表，送她做生日禮物，從此天下太平，五穀豐登。”
對麵嘴型變換，從下彎轉為上翹，終於忍不住輕笑起來，露出兩顆略長的尖尖虎牙，順帶舉起手中檔案袋，打在我頭上。
“你這家夥，成心逗我開心呢。”
“那裏那裏，為客戶提供全麵周到的服務，是我從一個普通業務男成長為業務之王的唯一訣竅。”我故作認真地解釋。
“哦，那現在你任務完成了，願不願意附送免費項目呢？”
“請說。”
“明天早上，我就要回歐洲了，今天晚上，你……”
望著她迷離又帶點期待的眼睛，我豪爽地一揮手：
“沒問題，咱們先去瑞金賓館小南國吃本幫菜，再去江東觀賞大好夜景，然後折返浦西，泡吧蹦迪唱K，大不了明天一早直接從錢櫃直奔江東機場。隻是，嗬嗬，馬上過節放假，錢櫃晚上不打折，不合算，不如咱們AA製，到新天地南裏看通宵電影，哈裏波波第三集，哦，對不起，這片子在你眼裏，根本就是騙麻瓜們的玩意兒。”
對麵的眼光逐漸朦朧，讓我的小心肝撲通蕩了那麼一蕩。
“沒有其它好的建議了？酒店裏那張床，好大，我一個人睡在上麵，空空的，隻能，隻能抱枕頭……”聲音糯軟漸輕，卻聽我的心跳逐漸加快。
服務生走過來，把一杯水放在我麵前：“先生，您要的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