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人盡皆知的曲子,故而扶搖奏了不到半句弦乘月便附了上去,兩人師出同門,配合身為默契,原本清婉卻略有單薄的調子登時豐滿了許多。
誰料曲不到半刻,弦乘月指尖一串顫弦揉過,竟使得琴音蒙上一層淺淺的黑霧。
若怡本是在一旁立著的,這般淒婉柔媚之音,她身著金鈴,根本不益於鼓上起舞,眼見弦乘月在天音樓裏便施展禦音之術欲奪軒轅將軍靈魄,若是事成,難免牽連天音樓,更是會因此惹得盤絲弦宮那頭過不去,毀了扶搖初次的任務,若怡便再不能袖手旁觀,故而向軒轅將軍福了福身,足下一輕已然躍上鼓麵,略一停頓,身上金鈴顫動一響,發件彩色羽毛一顫,硬生生將弦乘月手上禦音之術壓了下去。
弦乘月不由抬眸疑惑的望她,卻見她已含了款款笑意,立於鼓麵輕柔舞了起來。
扶搖心知若怡這時上鼓定是為了喚醒九玄斂音鈴,替他壓住弦乘月禦音之術,故而手指一刮劃了一串長琶音,調子一轉,赫然棄了原本調子,轉而忽作《歡沁》。
《歡沁》本是琵琶曲,俏皮活潑,如今扶搖換作以古琴彈奏,卻毫不顯厚重,同樣輕快。若怡便隨著撥弦在鼓上盈盈作舞,身上金鈴細碎輕響,登時便借著九玄斂音鈴收斂魔音的功效將弦乘月的禦音之術死死壓住。
弦乘月心下一驚,卻礙於若怡與扶搖俱非他能隨意料理掉的,故而隻得轉了調子,淺淺的勾勒幾許碎音替扶搖奏了副調,不敢再施法術。
誰料卻手上忽的一緊,琴弦“錚”的一聲應聲而斷。
斷弦之聲刺破《歡沁》,若怡受驚,一時站立不穩從鼓上摔下,扶搖欲起身去扶,卻見軒轅將軍已然上前將若怡接住,續而抱了下來。
若怡麵上隱隱似有羞澀,落地後盈盈一拜便垂首站到一旁去了,卻趁著軒轅將軍不注意,抬眸瞥了扶搖一眼,略略勾了唇角。
扶搖心下了然,知若怡是刻意摔了下來,並不做聲。
弦乘月心知那弦是若怡用禦音之術生生切斷,嫁禍到他身上,卻苦於並無證據,啞巴吃黃連,隻得擔著,可憐他魔狐之身,卻隻得跪在地上,向軒轅將軍賠禮請罪。
軒轅將軍本是興致極高,卻因著他那斷了的琴弦被擾了性子,故而並未給他好臉色,冷哼一聲,並不言語。
弦乘月便心下明白:經金若怡這般攪合,此次的任務,他恐怕沾不上手了。
屋裏一片死寂,兩旁侍奉的侍女哪裏見過這般情景?少不得噤若寒蟬,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扶搖見若怡給他使眼色,這才不情不願的開了口,懶懶道:“弦兄才見將軍,受不住將軍威嚴,獻醜了。”
軒轅將軍好歹是當今皇子,太子的親弟弟,其實也是個飽讀詩書的,不過是為著皇命才帶兵打仗,生平最恨的便是別人將他視作狂野武夫。扶搖這般話看似替他求情,實際已然觸怒了上頭坐著的那位。那位畢竟有皇氣護體,他們這等尚未飛升仙狐的想要刺殺談何容易?倒是這姓軒轅的,如今想殺他,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