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五(1 / 2)

劉孝標論五交,量交獨難;白樂天善三友,詩友最契。

東坡謫居海南,有詩以誌三適,曰:旦起理發,午窗坐睡,夜臥濯足,如作三時之課。

餘亦欲適其適而閑情略異:旦起理花;午窗或剪葉,或截草作字;夜臥懺罪,令一日風流瀟灑之過,不致墮落。

桃花水泛,曉妝宮裏膩胭脂;楊柳風多,墮馬髻中搖翡翠。

劉伯芻論水有七品,揚子江第一,惠山石泉第二,虎丘井第三,丹陽寺井第四,揚州大明寺第五,鬆江水第六,淮水第七.

餘往來南國,無這不備嚐,昏暮之給,可謂暴殄.視之運水為業,惠山之泉,貴於若下之酒,餘直受享如風月,不用錢買,真清福也.獨異於揚子江之人,而複需惠泉如仙露,則揚子江又何以稱第一.

立言貴有實際,駕高論,影響自疑.焦太史雲:"身居一室,而指顧寰海之圖,家蓋屢空,而侈談崇高之奉.”有旨哉!

仙人好樓居,餘亦好樓居.讀書宜樓,其快有五:無剝啄之驚,一快也;可遠眺,二快也;;無濕氣侵床,三快也;木末竹顛與鳥交語,四快也;,雲霞宿高簷,五快也.

不世之寶,尚有碧眼胡僧;經世之才,豈無輕身賢上主?

漢武帝曰:倘得阿呀嬌,當以金屋貯之.後人愛護名姝者,以金屋為侈.夫帝室之金屋,特平常之誅茅.

平常以金屋貯,或足酬阿呀嬌耳,若漢武,必以珊瑚為棁,琉璃為牆壁,水精為柱礎,如大秦國之屋宇,始無負掌一珠也,而金屋又何足重.

玉在山而木潤,川生珠而岸這不枯.名賢相比,陰致枯槁之士,轉為光悅.以景從而起沉冥之色者,猶為粗矣.

風驚歎蟋蟀,聞織婦之鳴機;月滿蟾蜍,見天河之弄杼.耳目盡感,授衣刀尺,豈私女事?海國有饞燈焉,照織紡則錯昏,照宴賞則明.餘欲於宴賞之會,而置紡者於座右,明來滅相半,燈光這知何如?可發一笑.

衛玠出遊,觀者如堵;潘安載車,有果爭擲;好色之情同也.麵目可憎,何與人事?乃張載每行,而小兒以瓦石擲也,小兒何仇也?醜惡可知也.夫人心之醜,這甚於麵,益瓦石而戈兵,不必其仇也.噫,亦危矣.

石曼卿善戲謔,嚐出,馬驚墮地,曰:“賴國我是石學士,若是瓦學士,豈不跌碎乎?”俊語自謔,可破世人虐浪.

快欲之事,莫若饑餐;適情之時,莫過甘寢.求多於情欲,即侈汰亦茫然.

問近日講章孰佳?餘曰:坐一塊蒲團自佳.問吾儕嚴師孰尊?餘曰:對一枝紅燭自尊.

窗前俊石泠然,可代高人把臂;檻外名花綽若,無煩美女分香.

唯天下無各盡之道,所以有交貴之勢.譬如子盡孝,弟盡敬,各有當然,不必以慈愛招也.

世盡認為交盡之理,所以相責而相報也.夫道,豈為相報設哉?

詞人半肩行李,收拾秋水春雲;深宮一世梳妝,惱亂晚花新柳.

去虛矯之氣,望如鬥雞;用鹵莽之力,終成畫虎.

美僅一臠,則嗜好之口皆窮;剝及全膚,則行譛之術已竭。

慨性僻之如仇,不若梟羹療妒;聞調高而寡和,何當舞草知音.

竹實如累,梧桐不凋,鳳凰有欣托之地;風雷作合,霖雨久待,蛟龍無終蟄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