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瘋狂奔行,的確令她放鬆了許多。踏塵步法果然妙絕,但見得黑夜裏,樊秋塵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飄移。
在這短短的日子裏,樊秋塵經曆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那些如附骨之疽一般的傷與痛,前仆後繼的纏身而來。
這許多許多的傷楚,已經讓她無力再支撐下去。
這一路!
樊秋塵的思緒如潮,腦海之中浮現過若幹畫麵。
愛情!
親情!
友情!
在這一刻,它們似乎突然都遺棄了樊秋塵。
她是那般的無助,臉頰上一片無奈而心酸的樣子,眸子裏已沒有了昔日的那份光澤。
不知不覺間,夜雨再一次停了下來,然而,風並沒有停止。
樊秋塵站在一片懸崖處,腳步遽然停了下來。
這裏便是巫峽!
樊秋塵站在崖邊,目光呆滯的俯視著腳下的崖底。
那一汪清水,在白天本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然而此刻天黑崖高,俯視一瞧,卻渾然看不清楚崖底的景物,隻見得崖下黑幽幽的一片。
樊秋塵的臉傷忽然露出了一副自嘲的笑意,禁不住自言自語道:
“這世上,你已經無牽無掛了……”
“你還呆在這裏幹嘛!跳下去吧……”
“娘,塵兒馬上就來陪你了……”
樊秋塵呆呆的站在崖邊,對著自己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驀然她苦歎連連的搖了搖頭,盤膝就地而坐,小心翼翼的自背上的琴套內取出白玉古琴,將白玉古琴平整的擺放在自己的雙膝上,旋即閉目摸弦。
“在這世上,我已經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心事了。臨死之前,讓我再彈奏一曲《歸緣別客曲》吧,就當是為我自己送行也罷!”
樊秋塵驀然睜開了雙眼,麵對懸崖自言自語道。
悠揚清澈的琴音逐漸響起,如同遠方的天籟,那樣的清逸無拘;如楊柳梢頭飄然而過的輕風,那樣的輕柔綺麗。
這本來應該是一曲動人的輕曲,但此時此刻由樊秋塵彈奏出來,悠揚的琴曲卻暗暗渲染著一股哀怨與悲傷。
晚風陣陣,琴曲連綿!到得後來,這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樊秋塵的臉上驀然閃過一絲自嘲,搖了搖頭,旋即止住不彈,腦海之中忽然響起卜算子所言:“老夫年輕的時候倒是有緣,曾經親耳領會過《歸緣別客曲》的仙風神韻,小姑娘剛才所演奏的琴曲的確與《歸緣別客曲》有諸多相似之處,但比起真正的仙曲還是差了很大一截。”
樊秋塵想到了卜算子對自己所說的話,內心暗道:“琴行內白衣仙子傳授我《歸緣別客曲》,或許是因我天生愚鈍,所學不精,未能真正領悟這仙曲神韻的精髓吧?”
樊秋塵思忖頓起,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想法:“這白玉古琴和這歸緣別客曲乃是琴行主人所贈,我這縱身一跳自是解脫,卻無疑將這白玉古琴損壞不說,這歸緣別客曲怕是從此失傳,如此我怎對得起琴行主人寄予的一番厚愛,到時恐怕是成了千古罪人?”
心中想到這些,樊秋塵難免有些自責。不禁暗道:“既然自己決意輕身,也當將這琴曲留存於世才對。”
樊秋塵思忖著點了點頭,驀然將白玉古琴翻過身來,自頭上取下簪子,開始用簪子在琴背上雕刻歸緣別客曲的曲譜來。
憑借腦海中記憶的音符,樊秋塵費了不少時間,這才將一曲完整的歸緣別客曲隻字不露的雕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