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炎點了一下頭,又覺得頭好暈,就不敢動了,皺著一張臉。
白暮給他檢查了一下情況,知道並無大礙後鬆了口氣,隨後就冷了臉。
“不是說了現在還不能用那個能力嗎!你昏迷了整三天了!我當時要是再晚一點打斷你,就該去冥界要人了!”
炳炎低頭抿嘴,沒說話。
白暮在旁邊絮絮叨叨的講完,伸出手想給他個爆栗,又突然想到他頭還疼著,手頓了一下就收回去了。
算了,炳炎也不是故意的。天狐的力量本就極難控製,當初他自己不也是沒控製住嘛。炳炎的情況,已經比他當初好了許多了。
當然,炳炎也比他幸運許多。
當炳炎意識到氣氛怪異的時候,周圍已經安靜了很久了,房間裏就隻有兩人的呼吸聲。白暮沒打他也沒罵他。他抬起頭,看著莫名沉默的白暮,感覺他有點不高興,但又不像是生氣的情緒,似乎有些傷感。
“童童……”炳炎拽著白暮的袖子搖了搖,討好似的看著他,帶了點撒嬌的意味,“童童,我知道錯了……”
白暮回神,眨眨眼睛,臉色放柔和了,輕輕扯出一點點笑意,問他:“錯在哪兒了?”
“錯在……錯在不該去讀鈞若的心……”炳炎埋頭低聲道。
“讀就讀了吧,以後要學會控製,總這麼壓製著總不是件好事。”白暮伸手揉揉他的小腦瓜,“說說看,都讀到了些什麼?”
一提到這個,炳炎頓時就來了精神。
他猛地抬頭:“好奇怪好奇怪的感覺呢!我現在一想起來,都還會覺得心好痛好痛的!”
奇怪的感覺……
白暮挑了眉毛問他:“有多奇怪?”
“就是很奇怪!我感覺到了心痛,感覺到了她很想哭,可是她居然沒哭出來誒!明明已經心痛到無法忍受,可表麵上還是裝作風平浪靜的樣子,難道不奇怪嗎?我都已經淚流滿麵了,可她連半滴眼淚都不曾落下。而且胸口好悶好悶的,覺得有東西堵在這裏出不來!”炳炎邊說著,還揉了揉胸口。
想哭卻哭不出來……白暮沉默了。
如果不是炳炎無意中讀了鈞若的心,他可能永遠都注意不到這個方麵。
封耀於修出事後,鈞若一直都太過平靜。白暮是真的以為她不在意。現在炳炎這麼一提,到讓他想起了那個害死周幽王的褒姒。
其實世人都道幽王昏庸殘暴,荒無道,為了一個褒姒毀卻如畫江山,卻難知在這個昏君死的時候,除了褒姒,還有誰會難過……
當年褒姒也來過有求居,那個時候她已經哭瞎了。
褒姒哭到最後眼淚都流幹了,自然是哭不出來。而鈞若……
嗬,水妖哪有眼淚……
“童童……”一聲呼喚將他從沉思中拉出,低頭,炳炎正扯著他的袖子。
炳炎輕輕地拽拽他,睜著一雙大眼,“鈞若好可憐,我們就讓她看一眼那個人吧……後院的時光井不是正好可以用麼?”
白暮低頭看他好一會兒,心裏長歎一聲,揉揉炳炎的頭,把他摟進懷裏。
罷了,姻緣自在人為,隨他們去吧。
“管那麼多……頭不疼了?”
“唔,還有點兒……”
“那我給你揉揉。”
鈞若最終還是看到了封耀於修,雖然隻有一眼,不過也足夠她懷念個幾十上百年了。
事情過後好些天,風錦黑著一張臉從畫裏出來。
“真是便宜她了!”他冷哼道。
桌前的白暮輕輕笑著,手上抓了把折扇敲敲桌子。
“誰讓你躲在畫裏不出來的?現在還抱怨……”
風錦挑了眉毛,又是一聲冷哼。
“你從什麼時候發現她的情緒不對的?”
風錦撇撇嘴,翻了個白眼,“誅仙台,剛出事的時候。”
“哦?”白暮眯了眯眼,那麼早就知道了?
“碰巧看見的。”風錦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一聽到封耀於修因為他出事,風錦就恨不能拔劍殺了她。
直到那天,他去了誅仙台,然後在不遠處的池塘邊聽到極低的、壓抑的低泣,他轉過假山,看見那個嬌小的人縮在假山下的空隙裏,捂著嘴,哭得像隻無家可歸的貓兒……
他雙手抱胸背靠在假山上,聽著那低低的啜泣足足一下午。
然後他就回來了,也沒跟任何人說起過這事。
其實,他也隻是想要逼一逼鈞若罷了。封耀於修跳誅仙台真是太冤枉,風錦心有不忿,不欺負欺負她,心裏永遠都會記著仇的。
“我不問弱水三千幾人能為我怨
輪回百轉隻求陪你續前緣
一曲悠悠弦斷邂逅的古街
愛的橋段叫我怎麼寫
那弱水三千若能把那今生湮滅
前世虧欠我願等來生再還……”
但願,他二人還能再續前緣……
注釋:
①《海內十洲記》,古代漢族神話誌怪小說集。一卷。又稱《十洲記》。舊本題漢東方朔撰。
②弱水,古代神話傳說中稱險惡難渡的河海。又有傳說天河弱水,為天河之水,鴻毛不浮,飛鳥難過。始見於《尚書·禹貢》:“導弱水至於合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