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笨蛋妖小(1 / 1)

車輪軲轆,壓過料峭的春寒,步入四月清和,百花爭妍,雀鶯齊唱。

我靠在元休的肩頭,若有若無的撫著腿上昏睡的雪球,心中荒涼,秦軒重傷,無法幻化人形,隻能化為雪狼,便再也沒醒過。無論我拿什麼好吃的誘惑它,它都置若罔聞,不願理我。是的,它隻是在生我氣,和我鬧別扭,它不會有事,不會!

元休溫熱的手包住我緊握成拳的手,他手掌很寬,仿佛能包容一切,“不知秦兄在穎昌府可好,怪我體質太差,拖累了他。”元休醒後,忘卻了日耀城的一切,我告訴他,秦軒先行一步,在穎昌府舅舅家等我們。“雪球當真通靈氣,秦兄一走,它就來了。”他眸中噙笑,輕輕的撫摸它,神色格外溫柔,眨了眨眼,虛弱的笑道,“最近總是犯困。”

我警覺的把它放在一旁,扶元休躺下,冰冷的指尖滑過他的劍眉、挺直的鼻梁,流連他無血色的薄唇,精雕的麵容消瘦不少。按理說失血過多的症狀不會如此嚴重,除非……

我視線移向雪球,試著用元神傳音,“你是不是在吸取元休的靈氣?”半響不見回音,我搖了搖雪球,“喂,我問你呢!你回答我,為何元休每次碰到你,他都會覺得異常疲倦,你說話!”

雪球懶洋洋的瞪我一眼,化為人形,悠悠垂首,拈起我放在他腰間的手。我剛才搖晃雪球,沒想到手抓的地方正好是他的腰,臉頰發熱,心裏歡喜,卻尷尬得不知說什麼好,側頭,小聲嘟囔,“你怎麼突然醒了。”

“不醒,難道還等你對我圖謀不軌啊。你不是讀過凡間的書籍,沒聽過有句話叫做男女授受不親?”他倒了杯茶,怡然自得吃著桌幾上的糕點,舉止優雅得宛如德行純良謙遜的貴公子。

我氣急,一巴掌拍到他後腦,他猝不及防,頭磕到桌麵,手上的米糕粉碎,“你還敢說,你在日耀城對我做了什麼!”想起裸身和他相擁,我,我……我雙臂交差環抱著自己,心怦怦得跳。

須臾,他說,“日耀城的事,當作噩夢一場,休得提了。”他第一次對我說話輕聲細語,莫名的失落感讓我鼻子發酸:抱了我還說噩夢,我有那麼差勁嗎,討厭!我憤憤回顧,目光掃過元休,整個人呆了,我竟然因為秦軒忘記元休在車上?!他抖了抖青衫上的米糕屑,道,“他已經被我施法,聽不到我們說話。”

“你在吸取元休靈氣?”

“我為救你們差點死掉,吸他一點靈氣算什麼。”他瞟了我一眼,說,“沒有人在乎我的死活,我才要更努力的活下來。”

我聽出他話的悲愴,一時動容,從後抱著他,熟悉的冰冷,熟悉的氣味,熟悉的身體,日耀城黑夜讓某種奇怪的東西在我身體滋生,看見他,我會比吃蜜餞還開心,甚至他損我,我心裏也是甜甜的。數日來他不理我,我居然食不知味,我無法把他當作秦軒的替身,在我眼裏,他是秦軒,天下唯一的秦軒,見不到他會讓我惶然不安的秦軒。

他扳開我的手,轉身樓我在懷中。我泫然落淚。他手指沾了沾我的淚珠,放在唇間吮吸,“苦的呀,你真是愛哭的妖精。”他豐腴無痕的雙唇染了水色,散發著晶亮的光澤,感覺好軟。“為何你臉從方才起一直很紅?”

我很想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而能給我答案的人隻有他,沒注意他在說什麼,誠實地問:“那個,我在想,你嘴唇是不是很柔軟?”

他臉緋紅,認真的問我,“你真的想知道?”

我一本正經地說:“嗯。你和元休的唇看起來都很軟。”秦軒的臉更紅,太陽穴的青筋暴跳,冷哼一聲推開我,跳下馬車。我急急掀開簾慢,他已消失不見:他生氣了?為何生氣,我說錯了什麼嗎?

元休醒來,茫然的問,“怎麼了?”我鑽到他懷裏,元休的懷抱比那頭臭狼溫柔多了,總是跟我發脾氣,討厭!

“你的雪球呢?”

“公子,我們要進城了。”車夫在外喊道。

“秦軒在穎昌府,雪球當然跑了。”我發覺自己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階段!

穎昌府城接近帝都,繁華勝過路經諸城。人潮川流不息,馬車難以前行。

我心情大好,不願困頓在車內,想要見識見識這裏的風土人情,拉著元休下車。

元休寵溺的刮著我鼻子,和車夫結算了幾日來車費。

此地果真人傑地靈,遠山近河,楊柳拂岸,瓦藍青天,薄雲朵朵,隨著風兒變幻形狀,小燕時而成群結隊的飛過天際,自由自在。地上有數不清的凡人,或冷漠、或言笑、或發怒、或哀傷……凡人的情感很複雜,明明很難過還要裝作很開心,明明很在乎偏要裝作無所謂,有時還會像大娘的親兒子那樣又哭又笑,比秦軒還會演戲。可演戲好累又很麻煩,還會養成不好的習慣,譬如我對元休撒謊,隱瞞了雪球是秦軒的事,以至於每次他問起,我必須圓。忽爾想起師父的話,她說,做凡人是件很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