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燁震電吞噬黑暗,撕開厚重的雲層,短暫的光明一閃而逝,照亮修儀臨風的他。
他帶著溫柔的笑容向我走來,每一步伴都隨著血肉模糊的鈍聲。
血蛇溜下他的袍子,像斷了線的瑪瑙一顆顆掉到打磨光潔的金磚上,綻開妖豔的花。
我愣怔,破碎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胸腔內,手依舊固執的握著劍,眼睜睜地看著利刃一點點沒入他的身體,喜袍終究不及湧出的血,鮮豔。
他走得很慢,數尺的距離,仿佛走了千年,笑容演變成痛惜。他緩緩地抬起手,撫上我麵頰,難過地笑,血溢出嘴角,“傻瓜,哭什麼,不是你殺我的。”
無數的疑問盤恒在我腦海,思維僵滯。
我哭了麼?
唇瓣間的苦澀是淚水的滋味麼?
我為何要哭了,殺他不是我一直以來的夙願麼?
不是我殺他的?那橫在我倆之間的利器又是什麼?
我凝望著他俊美而憂傷的麵容,憶起我們的初識,憶起我們共同走過的歲月,短暫的三年,對於我們妖精來說不過是眨眼一瞬,卻有著比千年更豐富的回憶。
“我終於娶到你了,我的新娘。”他俯身親吻我的唇,溫熱的血讓我體內瘋狂的因子叫囂,我強壓住渴望,最後一次感受他溫柔的吻。
他蒼白的容顏染了觸目驚心的紅,渙散的眼眸仿佛蒙了一層水霧,失去了平日睿智的光芒,是的,他並不聰明,甚至愚笨,至少在我眼中如此。
我默默的流淚,集中精力,用千年道行強行突破此地的封印,整間屋子白光大作,妖氣衝天,無數的櫻花消散在他的傷口,許久,他逐漸恢複神智,一向遠慮的他不解地看著我。
我欣喜地說,“我帶你走,出了帝都,我就能救你!”
他嘴角泛起一絲嘲弄,“他怎麼辦?”聲音輕不可聞,卻分明帶著沉重的悲戚。
他……對,我還有他,我有他!我喉嚨一甜,沒有穩住自己的心神,噴出一口炙熱的鮮血,與此同時,維係著他生命的白光黯淡了,他睜著眼睛,眸中的不舍煎熬著我四分五裂的心。
我撫下他眼簾,親吻他的淚水,結果,眼淚越吻越多,“對不起……”我將他扶正,從背後擁抱他,任利器刺穿我的胸膛,緊緊地抱著,不想再放開……
沒有人知道,我有多愛他,多想追隨他而去,隻是,普通的劍殺不了我。
再次醒來時,他的身體已經冰涼如鐵,我死死地抓著他衣襟,仰天長嘯,絕望的喊叫震驚了帝都,然後,我聽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高大挺拔的身影斷絕了陽光的眷顧,他驚詫的望著,眼中具是難以置信。
我拔出劍,脫掉鳳冠霞帔,帶著最甜美的笑容來到他麵前,臣服於他腳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抬眸笑看他盈滿淚水的雙目,輕輕地說;“我做到了。”
我起身,最後一次回顧我倆的新房,卻沒有勇氣去看我的新郎。
我與他差肩而過,寒風簌簌,吹散我的青絲,裙擺低低遊蕩:千年的血債,已經還清了吧……
時光荏苒,回想起那一世,那一地,那一天,還是忍不住自嘲,天真的我,居然忘記了命運之輪可以倒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然而,有些事,依舊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