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3 / 3)

山之麓有丹士金守一者,築室燒煉,遇予即扣黃白之術。予以“燒丹一事,貪者之迷陣也。不觀之狐哉?惑日精月華,收人魂物魄,遂能變化。或為男,或為女,魔障於人,無有知者。一旦逢法士擊之,本形即現,狐不能掩。乃知本來之質非可偽為。若人力得以奪之化,則天不必產寶,地不必毓珍矣。曾有句古語曰:‘真假原難混,終須複本形。貪夫縱用計,反自陷寒貧。’再聽我道來!”唱曰:

勸君休要燒鉛汞,歲月徒擔送。黃芽未必生,白雪成何用?

伴紙灰,如做了一場的蝴蝶夢。伴紙灰,如做了一場的蝴蝶夢!

又曰:

三方爐鼎空添火,癡守文和武。投胎為養沙,取氣難離母。

鎮日間打天硫,擔盡了多辛苦?鎮日間打天硫,擔盡了多辛苦?

又曰:

死砒鉛汞尋燒藥,自說通天法。五金總不私。八石終難合。

入明爐,過鉛池,都是個乘波筏。入明爐,過鉛池,都是個乘波筏。

又曰:

世間人說燒丹,須用先成內,豈知內就皆無累。萬鑒不關心,丘槎非為貴。

總然是點石金,到底成磚塊。總然是點石金,到底成磚塊。

金守一聞予言,即將丹灶鼎器盡行毀壞,求一竅之訣,門門不倦。予亦開端竟說,不少秘吝。引入路途,拂衣去燕。

躡五雲之巔,瞻抄漠之域。悵望久焉,為之賦《思征篇》。篇曰:

燕雲緲緲狼望北,塞鴻鳴兮塞馬逐。登山一眺蕩我思,萬裏煙霞遮遠目。

輕抄拂拂複揚揚,滿地霏霏蘆草黃。未審關山何處是?總不擔憂亦斷腸。

夜寂月明羌笛弄,邊床驚覺從軍夢。正居蘭室話分離,豈知不與妻兒共?

憶昔離家美少年,邇來白雪卻垂顛。倚門空勞慈親目,牽掛應饒內子錢。

香閨羅袖重重濕,時為征人血淚滴。試看沙上疊成山,盡是閨中所思骨。

腰間鬥印未成金,塞外星天已役魂。雖得芳名著汗竹,那能賢孝奠荒塚?

望窮不覺酸雙鼻。為慟征人苦從役。人生自古死難逃,後人枉把前人泣。

又五台山詩曰:

一重重上一重重,形勢嵯峨聳碧空。

咳唾不教顛頊下,恍疑甘雨降時龍?

下五台,浮槎於星宿。溯黃河之源,遇師於舟。師曰:“盍歸乎?”挈予遊三蜂、方丈、瀛洲諸山,坐於東瀛山之上,顧予曰:“吾為尋子,途行甚渴。東海之東有桃焉,子可采而食吾。柳行留此。”予承命往焉。

東山高萬仞,更無桃樹。行行而東,有樹可大裏許,繁枝計百圍,皆無桃。惟東海一枝細如指,桃大如瓜。下俯洪流巨浪。予不惜其生,持力向上,折枝攀桃而奉師。師喜曰:“美哉,桃也!吾何忍獨食?”分而為三,共享其桃。食竟,師曰:“子折桃見一物否?”對曰:“未也。”“來。吾與子往視之。”同行至桃所,視流中一屍,蕩漾於波心,熱察詳視,乃予之形質耳。師指之曰:“此非子血肉之軀乎?今此已去,可以麵帝矣。”

是日,即同師麵玉帝。帝降勅為純陽真人。記其時,唐開元庚申年四月十四日也。勅柳行為仙,行受勅。拜辭帝畢,與師歸,歸本之閬苑。

李、張二師相見大悅。逾時,西王母至,又移時,玉衡星、麻姑、天極上真、雲姝、月奴、商山,繹縣諸仙駢集雲合,皆來稱慶。慶畢罷去。予居閬苑,思以普度。師諾。

予別師,帶柳行邀遊。為經生於昌黎,所以廣法術而度韓子也,為道者於婺源,所以施神通而度何姑也。輔鍾師而托跡,佐張師而化身,所以度國舅與神翁也。若夫嶽陽三醉,畫黃鶴以酬主人,則幻行起之於童年;洛陽屢遊,擲黃金以戲大士,則少年不惑於邪誌。施藥於廬,見形於漢,在在存仁,處處布惠。江河湖海,無所不經;畿甸要荒,無往不曆。則又蟬蛻之後事也。八真既集,德行優餘,帝進級曰弘仁普濟孚佑帝君,位居震宮,職列上相。嗣是而後,乾坤不毀,神化無窮,又豈毫楮之所能盡哉。

予非好為世媚,以悅人之心誌,而甘事詞說之煩也。諸生固懇,勉強以應,乃掇拾梗概為諸生談。其間俚耶華耶?常耶怪耶?由乎物議。予何計,予何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