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所有的路人一湧而上,合力將小偷一把死死摁在地上。
吉依扶起發子的時候,臉色慘白,哭得稀裏嘩啦。
發子安慰說,別擔心,沒事兒。
發子背上還在流血,吉依用手捂住傷口,滿是哭腔的喊:“快來人啦,誰幫幫忙背他去醫院。”
結果兩個年壯的漢子走過來,背起發子就往醫院跑。
發子不習慣,他說:放我下來,我真的沒事兒,我自己去醫院。
受傷
發子傷口被醫生縫了十針。醫生說幸好冬天衣服厚,傷得並不重。吉依一臉擔心地問需不需要住院。醫生說不用,回去休息兩天,補補身子就可以了。
從醫院出來後,市區已冷清了許多。此時時針已指向淩晨十二點,這也意味著發子的學校關了大門。發子一籌莫展,吉依看出了他的心思,想了想說,今天你去我那裏擠一晚吧?
那個“擠”字讓人心曠神怡,發子一下子就忘了傷疤。
兩人回去後,發子洗臉洗腳,出來一看,吉依已在沙發上鋪好了床鋪。發子心裏巴涼巴涼的,原來是這樣擠哇!
吉依說:你有傷睡床上,我睡沙發。
發子哪會好意思,脫口而出:要麼你睡床我睡沙發……
他下句本是“要麼我們都睡床”,幸好及時收了聲沒說出來。
吉依抬頭仍等著發子的下文,發子立馬變得結巴:要麼……總之……你必須睡床上。
其實表達的仍是一個意思,隻不過後者更含蓄點!
兩人爭論了一番,吉依最終沒拗過發子,便睡在了床上。發子傷口隱隱作痛,窩在沙發上甚是可憐,他想吉依也真是的,這大冬天涼颼颼的,怎麼就忍心把自己一人扔外麵呢?明明說的擠嘛!發子孤枕難眠,開始想入非非,他覺得新年的第一天,有必要來發生點什麼,譜寫人生的新篇章。他想吉依主動留自己過夜,看來是有機會的,但要給對方台階下,於是發子開始了冥思苦想——自己假裝感冒,吉依則會跑來問外麵是不是很冷,自己點頭,吉依則一臉害羞地說:“那,要不你進來睡吧?
發子不禁有些亢奮,亢奮得連傷口的血都跳躍了起來,他覺得此辦法可行性很高,並立馬實施。
“咳咳咳……”
發子捂嘴咳嗽,一連幾次沒有反應。他急了,又是幾聲,加大了咳嗽的分貝,吉依臥室的燈終於有了反應。發子一陣激動,慌忙調整好一幅難受的表情恭候佳音。開門後,吉依走過來,一臉關切的問:“你感冒了?”發子聲音虛弱:“小感冒,不礙事兒。”吉依說:“外麵是不是很冷?”發子沒說話,意味著默認,同時無比期待著吉依的下一句話。結果吉依什麼也沒說,轉身回了屋,正困惑的時候,吉依又走出來,手裏還多了床被子,她將被子攤在將發子身上嚴嚴實實地蓋好。
發子心裏很悲壯,他說:“不用了,被子你自己留著,不然你就真的感冒了。”
還好吉依沒聽出發子那句“你就真的感冒了”的弦外音。
吉依又幫發子拉好客廳的窗戶,她說:“我裏麵還有被子,你別著涼就行。”
吉依回了臥室,發子被裹得像個天蠶絲,加之客廳又關了窗戶,熱得不行。自作孽不可活……
發子眼淚汪汪。
第二天發子向公司請了兩天病假後,然後就賴在了吉依那裏,吉依每天給發子熬湯補身子,還要換藥。由於敷藥需要****著上身,第一次發子還有些害羞,吉依便皺著眉說,你一個大男生,扭扭咧咧的還害個什麼臊?
發子便紅著臉把衣服脫了下來,一身排骨。
發子躺在沙發,吉依開始敷藥,如果視覺誤差夠大,遠遠望去,畫麵還少兒不宜。吉依手指劃過背脊的時候,發子感覺麻酥酥的,像一股電流在全身遊蕩,這種感覺,真是妙不可言!
從那以後,發子每天要藥三次藥。
發子很高興,他深刻地體會到了“因禍得福”這個成語的含義。
可沒過幾天,發子傷就痊愈了,吉依說過,傷好後自己就得回寢室去,發子一下子焦慮了起來,他大爺的,那可惡的小偷當初怎麼就不把我的傷口劃深點?
傷好以後,發子就變得無比勤快,又是拖地又是抹桌,儼然一個世紀好男兒。他想隻有自己勤快了,吉依才會繼續收留自己。
然而發子還是回寢室了,因為吉依的學校開始放寒假,吉依實習結束,一室一廳被收回,她也不得不離開。
自此以後,發子結束了“免費的午餐”時代,回到了朝九晚五的實習日子。
這段時間裏,B棟432格外地冷清,小鑫、小廣和鵬鳥三個人分別和女朋友在外麵租了房子,而堯四和老牛由於出差也不常回來,隻有安哥偶爾還回學校,因為學校裏還住著個方小如。
寢室裏空蕩蕩的一片,發子心裏也空蕩蕩的一片。
很快,大學也要放假了,但實習是沒有寒假的,聽龍海說,過年的時候,公司隻放七天。
戀愛啦
寒假的時候,學校就徹底冷清了,周邊的小吃店攤全都打烊,校園裏偶爾有人出沒,全都是大四實習生的身影。
吉依實習結束以後,並沒有回家,而是找了一份家教,給一名高三的學生補習。這無疑是讓發子最為高興的事情,他給吉依打電話,問吉依最近過得怎麼樣?
吉依說,好多同學都回家了,冷清得可怕。
發子說,這個周末我來找你,我們一起去市區逛逛。
吉依說,好啊!
周末那天,吃過完晚飯後,發子和吉依肩並肩地走在街上,華燈初上的時刻,寒風正凜冽,兩人就順著馬路走啊走,一路沉默著,但都沒有告別的意思。
發子能夠意識到那種氣氛,很特別,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美好中摻和著不安,興奮中又夾雜著緊張。
吉依說:“我們要走到什麼時候?”
發子說:“一直走,走回學校。”
吉依低著頭,不再說話,兩人又一陣沉默,繼續前行。
吉依哈了口氣,她說:“真冷。”
發子的右手就垂落在吉依左手旁邊,有幾次,他的指頭都翹在空中,碰到了吉依的手背,但碰到的那一刹那,很快又縮了回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發子已開始緊張,身體在顫抖。
又走了一段路,吉依問:“怎麼不說話?”
發子忙回:“有點冷,你冷不冷?”
吉依點點頭,發子就顫抖得更厲害,最後,他屏住呼吸,終於鼓起勇氣,握住吉依的兩根指尖。吉依的手明顯顫動了一下,但她的沒有縮回去。發子心跳加速,手掌上移,最後牢牢握住了她的手心。
兩個人的臉上都火辣辣的,不敢看對方一眼。
走路的時候,地球轉你也轉,所以你不知道地球在轉,牽手的時候,發子抖吉依也抖,所以兩人都不知道對方在顫抖,他們有些頭暈目眩。
在迎著黑暗中呼嘯而過的車聲中,兩人就真的牽手一直走到了吉依的學校。這麼快就到了啊?——原來四個公車站的距離並不遠。
吉依說:“我回寢室了,你也早點回吧。”
發子點點頭,目送吉依遠去的背影,然後他作了一個展翅飛翔的姿勢,一路馳騁——我牽手啦,我牽吉依的手啦……這感覺,真像是做夢一樣。
這是多麼美妙的時刻啊,美妙得連刺骨的寒風都散發著溫暖。
從那以後,這個冬天就突然變得燦爛。
發子下班後就會去吉依學校,和吉依一起吃晚餐,然後牽著手,兩人漫步於校園的小道,再次牽手的時候,兩人都不再顫抖。
這個時候,發子總會想到一首歌,歌的名字叫《小小的幸福》,歌裏這樣唱道:
隻要牽著你的手就會做好夢
小小的幸福不要不滿足
是一起走過的路
……
回家
為了能順利回家過年,發子特意向公司請了五天假。
春節的人流量超乎了想象,候車廳密密麻麻全是人,想落腳都困難,更別說有坐的地方。
發子和吉依夾在人海中,頭都大了。
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上火車,發子說,我去找個座。
他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很困難,根據國人固有的心理特點,即便他們去上廁所也會將一個大包立在座位上,表示此座已占。當然,如果你用高音喇叭吼一聲:同誌們快撤,這裏麵裝了定時炸彈。估計不到一分鍾候車廳就空了。但發子不敢,這叫散布謠言擾亂公共次序,是犯法的。
發子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一個大胡子身上,他一個屁股坐了兩把椅子,並且將行禮擱在座位上,這樣一來,他一個人就占用了四個人的空間。每次別人讓大胡子把行禮拿開,大胡子就會瞪眼說這行禮不是我的,是別人占的座。這樣就輕易地把別人打發掉。
發子牽著吉依的手走過去,指著大胡子的行禮一臉興奮地說:“找到了找到了,原來我們的包掉在了這裏。”
吉依聽得莫名其妙,結果大胡子緊緊一把護住包反駁:“你看仔細點,這是我的包。”
可發子非說那包是自己的,還和大胡子臉紅脖子粗的爭執。吉依在一旁直緊張地扯發子的衣角,示意他別亂來。
最後工作人員走過來問什麼情況。他說:“這到底是誰的包?”
大胡子說:“我的。”
發子也說:“他的。”
工作人員瞪著發子:“那你幹嘛和他爭?”
發子說:“他包占了座。”
工作人員瞪著大胡子:“把行禮放下來,別人連站的地方都沒有,你倒好,一人站了四個座。”
大胡子一臉鬱悶地把行禮放了下去,發子拉著吉依一臉得意地坐了上去。
大胡子直咬牙瞪著發子,發子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這叫捍衛自己的權利。
沒多久,火車就來了。
兩人一跳奔波勞累,第二天下午才回到Y城。
發子讓吉依去他家裏坐一會兒,吉依起初不好意思,但最終沒拗過發子,跟著去了。
發子媽見著吉依,高興得不得了,眼睛一如既往地眯成一條縫。
發子媽給吉依夾菜:閨女,多吃點。
發子也給吉依夾菜:多吃點。
發子媽在一旁看著,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洗完碗,發子媽邊鬆圍裙邊向客廳走來。發子一臉緊張地問:“你是不是準備打電話?”
發子媽難得不好意思了一回,她說:“這不要過年了嘛,熱鬧嘛。”
發子說:“少來,吉依坐坐就走,我一會兒送她。”
發子媽急了,點著發子腦袋:“你這孩子真是的,吉依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說走就走呢?”
吉依忙解釋:“阿姨,我今天得回去,家裏還等著我吃晚飯。”
發子媽一臉為難,嘀咕道:“其實晚回去一天,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嘛。”
然後發子媽就在那裏留吉依,發子又在那裏勸母親,刹時間,屋裏一片熱鬧。最後還是發子媽妥協,吉依走的時候,她依依不舍,直叮囑:“去學校的時候早點下來,來阿姨家歇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