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邢丹唏噓寒氣,收回目光,回身坐下,輕呷一口熱酒,不知心中想著什麼。

細雨婆娑,寒意陣陣,似唯有這街邊的酒肆中尚有著一絲溫存。邢丹舉手阻下小廝關窗的舉動,兀自朝著遠方望去。

煙雨空濛,每到寒秋,縱是多水的瀟水州也是賽不過元州的清寒。邢丹衣襟微敞,灼喉的熱酒抵消著徹骨的寒意。

陰沉的天,如同人們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遠處朦朧水霧之中燈火通明,笙歌不竭,透露著人性的沉淪。

“嘿,這水上樓台的姑娘可比那醉香院的姑娘水靈多了,個個纖腰素裹,那小臉蛋都能擠出水來。”

“唉,可惜啊,大多是賣藝不賣身。”一麵長眼狹略顯佝僂的青年醉醺醺地道,看那模樣明顯是縱欲過甚。

“就是,要我說那醉香院可比那水上樓台實惠多了,前些日子,我那兄弟趙狗兒去了一趟水上樓台,就聽那什麼芙蓉姑娘的一曲琴奏就花了半年累死累活的工錢,去不得,去不得啊!”一微胖長相老實的中年人搖頭說道。

“哼,你那兄弟定是被人教訓了一頓,被搶了錢去。那等場合可不是誰都能去得的!”一賊眉鼠眼的人撇嘴調笑道,挺起胸膛,擺明了不信。

眼見周圍的人都被那人說得信服,那長相老實的人不甘示弱,臉憋得通紅,與那人激辯道。

一時吐沫亂飛,縱使這樣,周圍不消片刻已是圍了個水泄不通,果真臭味相投。聲音愈見嘈雜,拍案摔凳在所有之。

“聒噪!”

一聲怒喝響起,伴著劈啪一聲,木屑橫飛。

現場乍然落靜,眾人或扭頭或舉目,皆朝著聲源處張望去。隻見酒肆角落裏一粗眉壯漢身披鎧甲仍作抬手式,手畔的桌子已是四腿皆斷,桌麵崩裂。

鎧甲壯漢怒目四視,身負闊刀。眾人膽寒,半晌後皆是悻悻拱手而坐,更有人悄然出了酒肆,深怕那將軍模樣的壯漢一怒之下血濺己身。

待得事後,眾人已是無心喝酒,或幹坐在那,或裝模作樣,都駭於那壯漢的威勢。酒肆小廝暗自咋舌,也是不敢上前張羅,更別談伸手向那壯漢索要毀壞的桌凳錢。

隻見那壯漢一聲冷哼,嚇得眾人一哆嗦,隨即兀自不管,提起酒壇往旁邊的空桌走去,待得坐定,就是舉壇一口,隨即心中一陣嗤笑,扭頭四下瞥去。

突然,目光觸及邢丹,心中不禁一咯噔,腿腳一軟,幸是坐著沒有跌倒。隨後那壯漢正欲有所動作,隻聽一聲突兀的聲音傳了開來。

“你們這些粗鄙之人,都給……給我安……安靜些,沒……嘔……看到老朽我在喝酒嗎?”話中酒意甚濃,沙啞難耐,不知是酒話還是意有所指,是在嗬斥眾人?

眾人皆現詫異,朝那角落處望去,隻見那桌子上酒壺東倒西歪,酒水灑了滿桌子都是,一身著破舊道袍頭發蓬亂老者趴著桌上口中呢喃有詞,酒酣正興,鼻鼾奇響,由於麵部深埋而下,倒是看不出是何模樣。

兩聲鼾聲過後……

“小二,上酒!”由於是趴著,聲音有些沉悶。

邢丹笑看著這道士打扮的老者,兀自喝著酒,仿若一直置身事外。

那壯漢看了邢丹一眼,後者笑著搖了搖頭,又是自斟自呷。隨後隻見那壯漢穩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隻見一小廝端著一酒壺徑直朝著那老者那桌而去,絲毫沒有因為老者衣著破爛而有任何不敬。

“道長,醒醒,醒醒。”小廝輕推著那老者,見那老者不動,又是一番搖晃。

隻是那老者好像已是醉至深寐,難以叫醒。推搡半晌無果,聽得那小廝說道:“道長昨日可是喝了十壺女兒紅,今日怎的才喝了六壺就不行了。”小廝聲音生脆,言中自是透露出一股嘲弄。

“啊?酒來了。”老者徐徐抬起頭來,麵紅耳赤,明顯是飲酒過度,“小娃娃,你有所不知啊,昨晚老朽我可是在那水上樓台快活了一晚,此時已是精力疲怠,困得緊啊。”老者吹胡而論,旁者自是不信,一個個暗自鄙夷嗤笑,倒是不敢大聲喧嘩,深怕被那壯漢了結了。心想這老兒竟是如此喧鬧,這壯漢定是饒不得他,一個個都不禁期待了起來。

但是令他們失望的是任由那老者口若懸河,誇誇其談,說得是天花亂墜,那壯漢仍是無動於衷,似與己身無關。

隻見那小廝在那老者一旁聽得是有津有味,不時點頭道好說是。別人不信,這小廝倒是信了半分,其因是這老者已是持續半個月在這酒肆中天天飲酒,酒量之大在這京城之中也是少有,盡管每天喝得醉醺不堪,還一副窮酸潦倒模樣,倒是沒有欠過半文錢,還時常賞些小費,如此酒德自是深得這家酒肆老板及小廝的歡迎。如此看來對於水上樓台這等風月之地,這老者還是享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