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陽光有如繾綣的雲紗,暖暖地灑向這片大地,清風送暖,清新宜人,隨著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滋潤了沉眠已久的萬物,草地上一片嫩綠,其間綴著些微小小的花朵,仿若一片綿軟綠絲綢上那灼灼的珠玉。
清早的空氣還有些微的濕潤,朱砂站在房舍前的菜園子裏開始為來年的豐收而播種,雖然白炎家裏時常接濟他們母女兩,但無故受著別人這樣大的恩惠總是於心不安的,所以才會在這片不大的園子裏種上些蔬果,足夠她們充饑,也可少麻煩白元父子。
淡金色的陽光暖暖地照在朱砂身上,升騰起一股慵懶的暖意,她低垂著眼眸細心地播著種,任金色的暖陽如薄紗般灑落在她纖長微卷的睫毛上。
用手在泥巴上挖一個坑,再小心地將小小的種子放到裏麵去,朱砂做著這個活路覺得心下滿是愉快,不僅僅是勞動的快樂,她覺得自己現在所做的事很神聖,好像是在播種生命。
想到這些小東西將來茁壯成長的樣子,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由得浮上她憂鬱的眼底。
驀然,一隻蹴鞠從庭院的木籬笆外飛進來落在朱砂腳邊,圓圓的蹴鞠在地上滾了幾滾撞在了朱砂腳上,朱砂抱起蹴鞠抬起臉向四周張望。
“哎——這裏——”庭院外幾個小孩子將雙手舉得老高地衝庭院裏的朱砂揮舞著。
朱砂訥訥地點點頭,抬高手肘手腕用力將蹴鞠扔給了那群小孩。
孩子們得了蹴鞠很高興地又一塊兒玩耍去了,他們歡快的笑聲卻一直縈繞在朱砂耳邊久久不散,朱砂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神情怔然,眼底隱約浮起淡淡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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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和娘親還住在夢仙閣的時候了,那時的情景到現在依舊還如此清晰。
那時的她和一般的孩子們一樣,對於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美好的向往,那時的她隻知道娘親很受男人歡迎,似乎每天總有不同的男人找上門來,但是她的認識僅僅隻限於這樣而已,她還不明白妓女究竟是意味著什麼。
她隻知道,打小,周圍的小孩似乎都不願意和她玩耍,偶爾能找到幾個願意陪她玩耍的小孩,可是當他們正玩得高興的時候,那些孩子的父母就會一臉陰霾地站在她的麵前強行拉起孩子們的手遠離她。
那些大人們的眼中滿是不屑和嘲諷,看著她的時候好像在看著什麼肮髒的東西,那種感覺,令小小的朱砂感到有若芒刺在背,她直覺大家似乎都很討厭她,但她自信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因而也就活得如以前一般坦蕩。
那一日,是小鎮裏有名的燈火節,街道上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道旁小販的叫賣聲充盈了昔日裏並不熱鬧的街道,一群小孩正在街道上玩蹴鞠,朱砂被這節日的喜慶氛圍所感染,便也歡快地揮舞著雙臂奔過去:“我能和你們一起玩嗎?”
方才還在盡情笑鬧的孩子群立刻安靜下來,大家都用一種奇怪而排斥的眼神看著她。
又是這樣的眼神,我沒有做錯什麼啊,娘親說過,沒有做壞事,是用不著害怕什麼的。
於是她用滿懷期待的眼神抬頭仰望著那群比她高一頭的孩子,為首的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將蹴鞠掂在手掌上不停地拋起又接住,他歪著頭,撇著嘴笑容爛漫得不尋常:“當然可以了,不過我們得換一種玩法。”
“老大,你怎麼能讓她和我們一起玩?”周圍的小孩子中暴發出不滿的聲音。
“哎~這有什麼?”那個高個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製止住人群的抱怨,彎下身直視著朱砂的眼睛道:“我們來玩抓蝦的遊戲,不過你來當那隻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