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湊進她的小臉,她感覺到那灼熱的呼吸正噴在自己臉上,聽他說道,“嘖嘖,這個世上,敢叫我滾的女人,你還是一個。”
“你個黃鼠狼,我還會給你更多慘痛的一次。挫掉你們這群自以為是的大男子主義沙豬。”
“我們?”
他狹眸一挑,逮到話間的要點,“你這話裏,還包括了我七哥啊?!”
“是有怎麼樣!你們這個時代的男人,通通都一樣!”
她負氣地亂吼,掙不開手,張嘴就用咬的,可惜他防得嚴密,她沒脫困反是讓自己整個被鉗進他懷裏,動彈不得。
他低頭時,故意嗅嗅,道,“看來,你這一身的酸氣倒是不小。七哥畢竟心高氣傲,哪裏懂得憐香惜玉。”
“你別自以為是,你比他,差得更遠。”
他眉尖一挑,陰鷙閃過眼底,“別把話說得太遠。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我沒有他好?”他鉗想她的小臉,逼視著她,他知道她的眼睛能看到朦朧的光影,“你可知道,父皇已經明確告訴我,待他成親時,會再分封他兩座城池,讓他在我登基後就離開王都。隻能帶一萬兵馬做他自己的府兵。”
“你……你胡說。奕哥哥他答應過我,要幫我滅了尚朝,滅了赧帝,他會……”
她倏然住口,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細眉緊擰,轉首又要掙開他的鉗製。
薑玉誥麵上微愕,但心中卻是一喜,故意放鬆了懷抱,聲音軟下,“若你想報複赧帝,大可不必擔心。”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假好心。放開我——”
她伸手推他,他卻依言真的放開了手。便聽到杯叩輕鳴聲,原來掌櫃已經把酒送到。桌上擺滿了整整十壇陳年花雕,這是輕輕當時獅子大開口要的,真要喝下去,怕是她的小命也要去掉一半了。故而掌櫃之前猶豫不決,要是公主出了事,他也難辭其疚。
“嗬嗬,你不是來喝酒的麼?還是,你臨時改變主意,要回去找他商量如何對付我登基?”
他執起她略顯冰涼的小手,故意捂了捂,將斟好的小酒杯,送進她手中。
她執著小杯,怔然無語,許久,瞠大了眸子緩緩垂合下,捏著杯子的手,開始發抖,抖到後來,突然一個仰首,飲盡了杯中的穹液。
初入口時,還溫軟怡口,但當涼液滾進喉頭時,辛辣的極致刺激燒得她連連猛咳,胸腔燒起一團大火,震得小臉一片嫣紅。
“咳……咳,這什麼破酒……難……嗆……嗆死……人了……”
他瞧著她暈紅的模樣,眼中的隱欲也節節攀升,卻仍持著幾分風度,伸手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又遞上一壺清茶,柔聲勸道,“慢點,這花雕本就口感醇厚,入喉辛辣,隻宜慢品,你跟喝白水似地猛灌當然不行……嗬,簡直是浪費啊!”
“去,這破酒,還沒有子雲哥哥的酒好喝。這……這什麼破酒肆!宣於謹這奸商,我要砸了他的招牌!”
她大叫著,起身就要下樓,還是給他及時攬了回來。
“你想喝得暢快,就要換一種。”
“什麼意思?”
她戒備地瞅著他,看不到表情,也知道他此刻非常地不懷好意。
他卻不以為然,打打手,喚人將酒撤下,重新要了十壇。
“要不要嚐嚐,保準你會愛上這味道。嗬嗬嗬!”
“本宮沒興趣跟你這黃鼠狼同飲,哼!”她扭頭,喚,“小桃,小李,回府。”
可是換了半天,也沒人來應,當下她發現自己失算了。“你把我的人都弄哪去了?”
他一把拉她坐下,將酒斟好,遞給她,“喝一杯,再走不遲。難道,你真怕我對你如何?要知道,你身邊的眼線可不少,我膽子再大,現在也不敢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
“你不敢?”
酒遞到她端鼻一晃,才送進她手中,剛才的味道,有些熟悉,她心中有些奇怪,輕抿了一口,微微的苦澀化進喉,轉成淡淡的甘甜,“這味道……怎麼會……嗝……”居然是啤酒的味道。
“這種酒並不醉人,不過,卻很解氣。如何,喜歡嗎?”
她低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眉頭緩緩舒展。
他知道,他已經取悅了她。
她丟下杯子,喝道,“我要碗。”
他大笑,“來人,給公主拿個大碗。”
“是。”
小侍應聲退下,他突然又道,“慢著。給本世子也拿一個,更大的碗。”
“是。”
小侍應聲,出門時,緊張低垂的臉突然滑過一絲不安,迅速被他掩了去。
輕輕摸了摸腰間,取下一個小錦囊,打開後,取出一顆絳色小果,微微的酸味飄來,她丟一顆在嘴裏,眉頭立時皺起,忽又一鬆,滿足地歎息一聲。
薑玉誥看著她古怪的表情,好奇,“那是梅子麼?”
本來準備收回的輕輕,頓了一下,“是。”
他臉色突然沉下,“你喜歡吃酸的?”
“喜歡。以前,碧姬在時,就愛給我做這個。現在……”她憶起那個愛笑的丫頭,又是一縷愁意上心頭。
他聲音更沉,突然抓住她的手,“你懷了他的孩子?”
她被他握疼,叫道,“好疼,你發什麼神經。放手啊!”
“說,你是不是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你發什麼瘋,我懷誰的孩子也不關你的事。”突然意識到什麼,她轉口,“我懷了他的孩子又如何?你很介意嗎?”
“我……”他嘎然失聲,看著她皺起的小臉,明明無神的大眼,卻揪得他心底一慌,不敢直視,“既然懷了孩子,你就不能再喝酒。”他一揚手,“來人,把酒全撤下去。拿熱牛奶來!”
他的反應,讓她著實一愣。
未想,他的手卻突然伸向她的小錦囊,打開後,不問自取了一顆,喂進嘴中,立即喊酸。她麵上忽閃過一絲著急,卻聽他似乎吐掉了核,而鬆了口氣。
“我身中雙龍蠱毒,根本不可能懷孕。”
她輕輕說出口,麵容轉向窗外那一片白亮的天空,淒色緩緩爬上暈紅的小臉,節節褪去了那層嫣紅。
他聞言,心中卻是又驚又喜,但見她失落的模樣,又生出了更多的憐惜來。
“雙龍蠱毒?這不是傳說中,可以用來提升內力,卻也能控製人的秘丹嗎?”
她垂下頭,低喃,“是秘丹。是……他種下,想用來控製我……我現在,不能控製了,可是……他卻不理我了……”
她緊緊攥著錦囊,大眼一片刺紅。
他越看,已越發覺得自己不能輕易放手般,當小侍拿來兩個碗時,他立即斟起,將碗塞進了她手中。
“萬事成殤,一醉方休!”
一叩碗,他先飲盡。
她捧著碗,重重一歎,“一醉方休!”仰首,一飲而盡。
他細眸一眯,唇邊揚起一絲笑,輕輕叩過指間玉戒,一縷白煙似地粉末落進了她碗中,酒,再次參滿。
一碗,接著一碗下肚,神智也漸漸模糊起來。酒不醉人,人自醉。
“薑霖奕,我……晏語輕輕,不想你了……再不想你了……該死……你個大沙豬,有什麼好……說話不算話……還騙我……”
她欲哭無淚,但淒咽哭喚的模樣,尤勝梨花帶雨的嬌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