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要開口,就給他截斷,“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必須相信你自己的心和感覺。”
心,和感覺!
輕輕心中一怔,為薑霖奕淡漠卻認真的表情給懾住,沉靜的一刻,她隻能聽到胸膛裏的心,跳得沉重,而激奮。
人的眼睛,有時候是最欺騙人的所在。
他又道,聲音中有一種幾不可聞的輕歎,和疲憊,伸手搭起她的右手腕脈,“我種的雙龍蠱可以控製你的行為和部分思想,對身體並無大影響,有瞬間提升內力的作用。百年前亦是很多江湖人士用以提高自身實力的一種丹藥。不過……”狹眸一眯,森冷的光一閃而過,他放下她的手,口氣轉沉,“姬鳳傾為了克製你身上的蠱毒,強行種下十二道天桑毒。此毒一旦為內力催動,必損內息,副作用大概就是記憶喪失混亂,不明自己。”
“你一旦動用內力,十二道天桑毒就會發作,與雙龍蠱毒互鬥。你可以獲得暫時的力量,卻必須以生命為代價。雖然,你可以不用武功,不回憶來避免天桑毒發作,但是此毒已深入你五髒六腑,與蠱毒分庭抗爭,各踞一方,同時消費你的精血之氣。但在前日,你又中過第三種毒——百目蟲毒,雖然已經解除。平衡被打破,你本來還有六成的精血之氣損去一半。若再遇上暗殺刺殺,必死無疑。”
咯噔——她感覺自己的心沉到無底洞,沒有感覺。
他看著她的情緒,一寸寸從激動的小臉上退去,青中帶紫的麵容上,淨空般的大眼愈來愈空洞,不由一急,伸手撫上冰涼的小臉,喚道,“蘭兒,隻要你不再動氣回憶,便不會有任何危險。”
她恍若未聞,空洞的大眼裏,飄過一絲幽光,叫做絕望,喃喃道,“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撫上她臉的手,驟然一頓,發抖。
“我偷了你的東西,你為什麼不幹脆殺了我?他種下這毒,就是為了得到玉璽,得到天下嗎?我做了什麼,讓天下所有人都唾棄辱罵,欲除之而後快?”
空洞的大眼,越撐越大,撐到紅腫一片,仍是空洞一片,沒有淚的眼,比任何哭泣都令人心神俱痛。
“你為什麼不一刀殺了我?我害死了你的母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不是嗎?為什麼——”一聲大吼,所有的驚疑、痛苦宣泄而出。
他緊緊抱住她,將她的頭按在胸前,一隻手已緊帖她背心,開始灌輸內力,以平覆她起伏的情緒,她的手冰涼抖瑟,他知道她現在兩毒攻身,萬蟲啃咬膚骨,定似身處阿鼻煉獄,其痛其苦,根本無法用言語表達。
“我不會讓你離開,再也不會。”
她疼得大口喘氣,幾乎無法再說出一句話,背心傳來的淡淡暖流,正一點一滴地修複著她的身體。她想推開他,但毫無辦法。抱著她的男人,明明隻認識了一個來月,這一刻感覺卻似已一生一世。她心底強烈地排斥,卻也強烈地矛盾著,他的心跳,慢慢地超越了她,沉渾有力,一下一下,讓她找回了自己的心跳聲。
她想叫,想罵,但疼痛折磨掉她所有的力氣,在她昏迷時,又聽到那似夢中才有的溫柔聲音,“蘭兒,我愛你。”
夢裏的那個聲音,溫柔如水,就像她最妒嫉的溫暖陽光,肆無忌憚地纏綿著她,讓她開始變得軟弱起來。
她不再相信,不能相信,那是一柄利劍,隻要稍不小心,就會被傷得屍骨無存。
她經曆了太多的生死相依,刻骨銘心,溫柔纏綿,最終都沒有一個懷抱能徹底容納她,她心底真正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