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設計師如獲至寶地拿在手裏反複地看著,突然說:“快給任副院長發報,告訴他:我們發現了發動機的殘骸!”
這幾天來,任新民在指揮所裏心情很並不平靜。雖然搜索隊每天都通過電報把現場搜索的情況向指揮所彙報,但是,由於電報密碼字太少,好多情況都說不清楚。
任新民也想進沙漠去找搜索隊,又考慮到:一是直升飛機撤走了,要走路進去太遠了;二是搜索隊的位置不確定,不好找;三是七站的領導擔心他的安全,不讓他去,所以,他隻好耐著性子在指揮所裏坐等。
當指揮部接到發現發動機殘骸的電報後,任新民再也坐不住了,盡管七站的領導再三勸阻,最後,他還是決定於次日晨進沙漠找搜索隊。
七站領導見他這麼堅持,隻好派了兩名戰士陪同,朝搜索隊前進的方向,斜插著去了。
發現了發動機的殘片,大家格外高興,這說明發動機的大體積的殘骸就在不遠的某個地方。
第五天早晨,吃過早餐,像大家向往常一樣出發了。沿途撿到的發動機零組件的殘骸越來越多了。比如:活門、自動器、渦輪泵殼等都被找到了。
將近中午的時候,一個戰士突然喊到:“這有一個大家夥!”
主任設計師快步跑去一看,啊!是一個單管發動機的燃燒室。
不一會兒,在附近不遠處,其他幾個燃燒室也相繼找到了。有的燃燒室很完整,有的燃燒室噴管已沒有了。散開成的一列橫隊的搜索人員,很快彙集到一塊。
就在這時候,不知誰喊了一聲說:“任副院長來了!”開始大家還不太相信,仔細看看,可不是嗎?隻見任新明手裏拄著一根木棍,後麵跟著兩個小戰士,風塵仆仆地正向搜索隊員他們走來。
看到這裏,大家連忙跑過去把任新民攙過來,所有的人別提多高興了,真有點像“井岡山”大會師的樣子呢。
大家都為老院長能夠安全和他們會師感到欣慰。
就這樣,5天的搜索結束了,任新民他們終於找到了所要的物證。盡管5天來,誰也沒有洗過一次臉,臉上撲滿了的塵土足有一兩毫米厚;但是,誰也掩蓋不了發自內心的喜悅。
第二次試驗二級火箭
隨後,發動機殘骸被運回了酒泉發射基地。經過任新明他們的認真分析,第一、第二級中遠程火箭飛行失敗的原因很快就找到了。
由於第二級火箭控製係統的程序配電器中途發生了故障,導致二級未能點火而自毀墜落。
後來,任新民回憶說:
這枚火箭飛行失敗,並非偶然。從一開始,二級遠程火箭的質量就很不穩定,尤其是電器部件毛病最多。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原因主要有兩方麵。一方麵,中遠程導彈控製係統的電器件基本上趨型化,把過去的大接頭改成了小接頭,插接件都縮小了好幾倍。
這種工藝上的改進是為了減輕導彈本身的重量,但是,插件小型化以後質量都沒有過關,很不穩定,有些插接件、導線、接頭等根本就不合格。
另一方麵,中遠程導彈的研製正趕上1969年的特殊年代,生產管理製度遭到了嚴重破壞,生產環境也非常混亂,再加上生產研製本身就不太過關,很多部不吻合,不配套。所以,這次失敗似乎也是個必然。
我們已經知道,當時,任新民是“長征一號”火箭的總設計師,他的工作重心本來是液體火箭發動機。
但是,在當時混亂的情況下,任新民不得不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一大堆中遠程導彈的電路圖上,每天晚上都研究到深夜。
有人曾經問過他說:“你在打二級火箭時,在靶場上最苦的是什麼?”
任新民回答說:“就是火箭在測試中,電器、電路控製係統毛病最多,拿下這一關不容易。”
為了使隊伍得以休整,利於再戰,任新民與有關領導商定,試驗隊返回北京過春節。任新民之所以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他是另有所思的。
在以往的技術廠房測試中,地麵和箭上電纜布線混亂,脫插中的多餘物和接觸不良的現象屢見不鮮,嚴重地影響了測試的進度與質量,無論如何得解決,人要休整,廠房設施設備也得休整。
因此,他事先同試驗部隊的領導進行了協商,在北京沒住幾天,就提前一周帶領幾位有關的科技人員返回發射場。
在有關人員的配合下,任新明親自動手,將測試廠房的明、暗電纜進行徹底的清理和打掃,對所有的脫落插座、插頭都一一撥開,進行吹除和重插。等試驗隊大批比員返回時,測試現場已煥然一新。這樣最大限度地保證了發射的成功。
1970年1月30日,第二發兩級中遠程火箭再次豎立在高大的發射架上。
根據試驗彈的發射情況及發動機過去出現過的一些問題,盡管任新明他們在發動機出廠前,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認真細致檢查,但還是提心吊膽的。
他們晝夜奮戰,穿梭在發射塔架上,對每一個係統、部件都查了再查,甚至連別的技術人員進發動機艙裝測儀器,任新明他們都要陪伴進去,很怕人家拉扯碰壞了發動機管線。
二月的戈壁灘,天氣酷冷,狂風呼嘯,把塔架搖晃得嗡嗡作響。他們站在塔架上,即使穿著皮大衣, 冷的直發抖。
就這樣,經過兩個月的艱苦工作,發射前的一切準備工作終於就緒了,而任新明他們的心,卻仍懸在那高高的發射塔架上!
“長征一號”能不能把“東方紅一號”送上太空,當初確定的“上得去”任務能不能完成關鍵在此一舉。
戈壁灘上寒風刺骨,觀看發射的人群全都站在空曠的露天地上,焦急的等待著試驗結果,早已忘記了寒冷。
“點火”令下達後,導彈在烈火的托舉下,呼嘯著拔地而起,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此時,錢學森、任新民以及所有的人們,最為關注,最為擔心的依然是兩級火箭能否正常分離,這也是當時次判斷試驗成功與否的標誌。
突然,天空爆出一個火團,雲煙散去後兩個黑點清晰可見,兩級火箭分離成功。
片刻,落區又傳來消息:
導彈高精度擊中目標。
發射場上欣喜若狂,一片歡呼。這次發射成功,眾人欣喜若狂,因為盼望已久的“東方紅一號”衛星終於可以使用該火箭發射了。
從監測數據看,這次二級發動機高空點火、起動、關機等環節的工作情況正常。為保證我國第一顆衛星上天的萬無一失,進一步掌握二級發動機上天工作情況的第一手資料,必須找再次找回試驗彈發動機殘骸,以便分析評價其可靠性。
張貴田找到任新民主任,主動請纓去大漠落點找殘骸。任新明沉默了一會說:“春節快到了,你真去呀?那地方可苦呀!”
張貴田說:“我不怕,我隻想看看上天工作過的產品情況,以便將來定型改進好有針對性。”
任新民主任點點頭,同意了。當時,正值新春佳節之際,正是普天同慶、合家團聚的時刻。於是,張貴田和任吉傑、李香保等人,一路風塵於大年三十輾轉到了陌生的酒泉。
到了酒泉機場,才知道春節飛機停飛,要到初二才有飛往烏魯木齊的航班。躲在招待所,他們坐臥不安,因為他們擔心耽擱久了,殘骸會被風沙埋掉。
枯寂的等待中,一股濃濃的佳節思親之情,悄然襲上心頭,張貴田思念起了獨撐家庭重擔的妻子和三歲多的小女。
總算盼到初二,他們飛到了烏魯木齊,接著下南疆到和田,一路心急如焚,張貴田的嘴角起滿了“燎泡”。
這也是張貴田他們第一次到沙漠,見到沙漠後,他們才想起了一句西部人常掛在嘴邊的幾句順口溜:
“天上沒有鳥,地上不長草,沙飛天地暗,風吹沙石跑。”這正是大漠戈壁的真實寫照!
初七,他們從和田踏上了通往民豐落點的道路。沙石路上,塵沙飛揚,他們坐著六輪軍用大卡車一路奔馳,感覺到五髒六腑都快要被顛出來了。
渴了,張貴田他們就拿出水壺,抿一口潤潤嗓子,餓了,就把大米和軍用豆角罐頭和在一起煮煮,胡亂填飽一下肚子。
夜暮時分,他們才趕到民豐落點臨時駐地。滿身的塵沙,渾身的疲勞,大家本來打算好好洗洗,誰料到,那裏的“水貴如油”啊,所以,他們隻好簡單擦了把手臉,吃點東西,倒在大通鋪上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部隊的起床號便把他們吵醒了,醒來後,大家才感覺到渾身酸。當時,夜色正濃,漆黑一片。他們10多個人騎上駱駝,在維族向導的帶領下,開始向沙海進軍。
天漸漸亮了,他們相距10多米,“一”字兒排開,開始了“沙海撈針”的工作。前麵已經提起過,人在沙漠中行走,不同陸地,因流沙後移,每跨一大步,都要後退半步,腿肚子一拉一緊,要不多久,做慣辦公室的張貴田他們就腿肚酸疼僵硬了。
沙海波浪相擁,綿延無際,沒有任何生命,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有夾在沙丘間的那塊青天,在單調地襯托一種透徹肌膚的死一般的寂靜。
就這樣,他們一會兒爬上沙丘,一會兒又跌進穀底,不停地向前“梳”、向前搜。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太陽爬到了眼前,太陽又攀上了頭頂。
12時左右,他們終於發現“寶貝”了。大家雀躍歡呼著,道連滾帶爬地奔過去。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二級發動機燃燒室和機架。它靜靜地臥在沙丘上,光溜溜的,像個頑皮的熟睡著的胖寶寶。
他們撫摸著它,翻來倒去,詳細地察看了又察看,隻見發動機殘骸內壁光潔無損,亮堂堂的,一點高溫高壓燒蝕衝刷過的疤痕都沒有。
看到這裏,張貴田他們興奮極了。17時左右,他們又陸續找到了程配器、彈上放大器等組件殘骸。漠風漸大,又一個大漠之夜來臨了。
隨後,他們帶上那些“寶貝”,在維族向導引領下,找到一條清澈的小河,痛痛快快地洗漱裏一回。接下來,他們架鍋支灶做飯,又燃起熊熊篝火。
吃完大米和豆角罐頭燴出的飯菜後,他們裹緊老羊皮襖,半躺半坐在沙窩裏,在說笑聲中睡著了。可睡了一會,寒冷的漠風就把他們給凍醒了,大家隻好爬起來,圍著沙丘跑跑跳跳,暖和了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