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群人捉了淩雲天和趙扶搖固然好,若是實力不濟,也能把他們兩個的體力消耗得七七八八,到時候他們再上,簡直是甕中捉鱉輕而易舉。
“戒嗔大師,您剛才與那小丫頭把脈,在下等還以為您要趁機扣她為質,心想當真好計,沒成想大師竟輕易放過,出家人果然德高望重慈悲為懷……。”季成峰說了兩句,轉頭要找戒嗔大師,卻不知這大和尚何時竟不見了。
白向晨笑了笑,“戒嗔大師方外之人,對紅塵名利權勢原無留戀,想來看不得這殺生之事,已經自行離去了。”
眾人點頭,“大師不愧是大師。”心裏卻全想,不錯,大和尚知情識趣,少一個分功勞的,一會兒去搜穀承安煉製的丹藥,也能少勻出一份。
仇唐使了個顏色,示意身旁幾人去看角落,七弦公子與那陌生男子之間氣場詭異。
七弦公子行事出人意表,一時倒戈一時相助,他們實在是搞不懂這個男人,卻也礙於他的名頭和致命幻琴不會輕易去攖他鋒芒。
反正他們之間目前尚無利益衝突。七弦再出名,也隻是一個人,一個人與一個門派顯然是無妨相抗衡的,隻是那個陌生男人有些引人警惕,能製住七弦公子,一定並非常人。
若是友便罷了,若是敵……方才七弦琴聲若出,他們擒拿淩雲天與趙扶搖便更加手到擒來,如此說來,這人莫非也是魔教之人?
“如何,這趟渾水還沒蹚夠?”溫弦注意到那幾個道貌岸然的家夥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來,冷冷地對七弦說。
“罷了。有你的地方,天大的熱鬧也無甚趣味。”七弦公子眼皮都不抬,一臉意興闌珊的樣子,不像是見了親人,倒像是見了仇人,隨即轉頭平靜而利落地吩咐到,“青瞳,收琴。”
說罷竟是要走,季成峰等人就驚詫了,這手拿書卷的陌生男人究竟是何來曆,竟然逼得七弦公子要走?
七弦冷哼,他從這些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們在想些什麼,他被逼?笑話,這麼不風雅的事情,怎是他七弦所為。
古有王子猷月夜乘船訪友,至其門而不入,曰“乘興而來,興盡而反”。今日他也不過是興盡罷了,待侍童收了琴,他悠悠然前行幾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微側頭,漫不經心問,“你既然出來了……。”
語調拖得又長又嫋娜,微涼的嗓音讓尾音在空氣中意味深長地轉了幾個圈,也不知是想得到什麼答案,又或者隻是習慣而已。
溫弦最厭那九曲十八彎的說話方式,偏偏七弦公子那些彎彎繞繞他又了解得很,斜睨他一眼,手中書冊卷成一卷,往掌心一拍,生硬地說:“即刻便回!”
對方聽了一副了然的模樣,背對著他揮揮手,“那就守著你那破客棧吧,別擾我興致。”
溫弦麵無表情,“等你不用我的名頭行走江湖那日,我自然懶得管你助紂為虐還是為虎作倀,兄、長!”
七弦公子恍若不聞,徑自走遠了,一出大門,他耳中聽得兵戈交擊之聲,側頭往房頂上望了一眼,淩雲天與趙扶搖被重重圍困,正在其中左衝右突。
趙扶搖的清叱之聲不時傳來,聽上去聲音清脆,應該暫時尚未受傷,不過過一會兒可就說不準了。
他目光凝住,嘴角揚起看上去溫柔無比的笑意,每當有鋒利的光芒貼近趙扶搖,他的眼神就愈發專注。
所有人都擔心他會不會突然出手給予趙扶搖等人援手,然而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仿佛在欣賞一幅絕世的畫卷。
帶著妖異血色的花朵綻開時最美麗,世上如許多人,又有幾個懂得欣賞血腥的風情,他很期待他們下一次相逢,他很相信,這枚被他親手投入江湖攪亂一池春水的棋子,沒那麼容易凋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