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說的不對,應該是帥。”
何俊拍了下嘟嘟的腦袋,“這孩子就是臭美。”
“還不是隨你?”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墨初鳶望去,一個穿藏色長裙,長相清秀的年輕女人,盈步走來。
何俊臉上隱現一抹薄紅,撓了下頭,對墨初鳶介紹,“這是我妻子。”
墨初鳶還未伸手,葉菡先伸手,握住她的手,聲音清脆,“你好,我叫葉菡,我長你幾歲,你叫我涵姐吧。”
“你好,涵姐,我叫墨初鳶,叫我小墨吧。”
她微笑,葉菡性格真好。
“路上坐車累了吧,二樓房間給你布置好了,先安頓下來再說。”
幾人上了木製樓梯,穿過廊亭,走到二樓。
葉菡推開一間房,把鑰匙交給她,“騰衝不比大城市,而且條件簡陋,你且住著,以後有什麼需要,跟我不用客氣。”
墨初鳶走進去。
房間不大,一居室,不足六十平,裝修簡潔,卻十分幹淨,打開窗戶,是一片綠油油的農田,遠處還可見綿延不斷的丘陵。
“這地方很美,我喜歡。”
她站在窗口,深深呼吸,呼吸裏的每一寸都是青草芳香。
葉菡幫她把行李提進來,“我和何俊住在一樓最裏麵那個院子,這棟樓隻有你我兩家,房東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婆,本地人,人好又熱心,不常來,以後你會見到,還有啊,你若有事喊一聲就行,別看何俊木頭一個,修水電之類的都行。”
“菡姐,謝謝。”
墨初鳶覺得葉菡一家人都特別親切。
後來,她才知道,葉菡是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材生,不惜舍棄大城市的金玉生活,追隨何俊而來,在這裏當了一名小學教師,之後兩人結婚,在此定居。
一座城,一個人,都有一個唯美動人的故事。
......
晚上,葉菡熱情招待去她家吃飯,墨初鳶性子溫和,兩人很快混熟,後來,墨初鳶不少去她家蹭飯,而葉菡性格偏向楚璃茉那款。
若不是墨初鳶有孕,定要和她喝幾杯。
她很懷疑,何俊性格內斂,這倆人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但是,夫妻二人和和睦睦,恩恩愛愛,羨煞旁人。
三天後,何俊帶著她去緝毒大隊報道。
楚向南定是和他交代過,所以,何俊安排她在辦公室做文職,隻參與案件分析,不出任務。
緝毒大隊不比月城市警局,辦公條件十分簡陋,電腦也有限,同事們卻很樸實,沒有人對一個懷孕的女孩指指點點,反而照顧頗多。
大隊離住的地方不遠,有時候她做何俊的車去隊裏,有時候步行,順便欣賞風景人情。
日子過得簡單又充實,最多的是安靜。
休息的時候,會去葉菡所在的學校幫忙支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時候,還會隨著阿婆去農田采摘一些對孕婦適宜的花茶,回來曬幹,泡茶。
她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城郊一處花田,漫山遍野花草叢叢,蟲鳴鳥叫,蝴蝶紛飛。
有時候,葉菡忙,她會領著嘟嘟去野營,嘟嘟放風箏,她躺在草地上,什麼都不做,看雲高風清,看生命裏最美麗的風景,也透過風景想起那個縈繞心頭卻念念難忘的那個人。
回來的時候,在街邊買一些小飾品,還會去市場買菜。
之前在月城沒有時間去醫院檢查,來到騰衝之後,她定時檢查,胎兒很健康,各項指標良好。
關鍵是,有兩個。
所以,孕六個月,警服已經穿不下。
她買了當地手工縫製的民族特色的棉布衣裙,裙擺很大,上衣短,但是很寬,若不仔細看,看不出她是一個孕婦。
.......
不知不覺,已是夏至。
騰衝的夏天,夜晚清涼無比,隻是蚊子多。
她皮膚嬌嫩,有時候半夜一抓,第二天起來,紅腫一片,又不喜蚊香,後來,買了蚊帳。
這地方哪兒都好,就是蛇蟲比較多。
有一天晚上,窗戶敞開,她從浴室出來,看到一條蛇沿著窗戶爬進來,她當即嚇哭,挺著肚子,去了葉菡家。
縱然,何俊趕走了蛇,她仍是害怕,之後,晚上再不敢關燈,窗戶關的死死的。
為此,葉菡笑她膽小。
有一次,她隨著阿婆去山澗采茶,看見枝葉上蠕動的青蟲,嚇得一張臉慘白如紙。
她站著不動,卻落了淚。
阿婆拉著她走出茶田,好一番安慰。
最後,她卻笑了,對阿婆說,“阿婆,曾經有一個人,他拿毛毛蟲嚇唬我。”
阿婆慈愛一笑,“後來呢?“
她本慘白的臉上浮上一抹紅,俏比遠天的夕陽。
想起軍校盛夏那夜,蕭瑾彥躺在草地上,握住她的手,“墨初鳶,想捉毛毛蟲嗎?”
有時候,午夜夢回,想起那個人的時候,仍是心痛難以。
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手術是否順利,病愈沒有,有沒有受傷,如今是蕭瑾彥還是璽暮城。
牽念到不可自拔時,她會想起跪在簡舒文麵前發誓的一幕,那一刻,她覺得,想念也是一種罪過。
而她的餘生,是否徒留四個字。
念念不忘。
......
八月,初秋時節,騰衝依舊花開滿地,綠草青翠。
墨初鳶孕八月,身子越來越重,有時候走一段路,便累的後背汗濕。
她仍穿衣裙,除了肚子稍大以外,臉依舊消瘦,胳膊腿依舊纖細。
或許是這裏氣候溫潤,水土養人,皮膚不用高級護膚品保養,水嫩嫩的,白的清透。
長發未剪短,隻因城城曾說,這樣才像她以前的樣子。
後來,她學當地女孩,把長發編起來,然後綰起來,插一根簪子。
整個人清美又利落。
不足半年,她在緝毒大隊幫助破獲幾起大案子,如何俊所說,騰衝並不太平,走毒案件屢破,毒品交易仍無法杜絕。
又臨邊境,槍擊案件不少發生。
邊防武警經常會配合緝毒大隊出任務。
.......
月城。
從省廳開會回來的楚向南拿著一份文件,一進警局,便召開緊急會議。
會議過後,他回到辦公室,看著文件上一個地名,騰衝。
目光久久凝注
這次,南部邊境會和周邊小國有一次大規模清掃毒品任務,投入大量警力,軍力,試圖把鏈接邊境周邊三國的毒品鏈一次性切斷,徹底清除。
參與清掃任務的有市緝毒大隊,當然他這邊還會抽調警力。
他打開手機,點開一張照片,目光溫柔。
照片裏,墨初鳶一襲藏藍色棉布裙,站在百花簇擁的山野,笑靨如花,尤其是一雙眼睛又黑又亮。
這是夏末秋初時**通話,他拍的。
沉思片刻,他撥了一通國際長途。
周周轉轉,連線幾次才接通。
邢天清涼的聲音傳來,“楚局,找他?”
楚向南直接問:“他怎麼樣?”
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麼,楚向南臉色驟變,眉頭深擰,“他回國多久了?”
“兩個月,不過一個月後,便會回色以駐地,這次,上麵派遣駐地時長兩年。”
楚向南眉頭皺的更深了。
刑天頓了下,“楚局,我覺得他現在這樣挺好,這才是我所認識的雪狼。”
楚向南站起身,冷聲道:“別忘了,他犧牲了什麼才換來今日,也別忘了,他還有妻子和孩子!”
.......
八月,天氣微涼。
這天,緝毒大隊每個人精神抖擻,會議上,通告這次南部清掃任務,將會一次性將邊境毒梟一網打盡。
而之前打入敵方的內線稱將會有一次大動作。
緝毒大隊每個人血液沸騰,恨不得立刻衝上前線,邊境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警察死於毒梟之手。
會議結束後,何俊朝朝正在分析地形的墨初鳶笑了下。
墨初鳶眨了眨眼,“何隊,菡姐給你吃什麼蜜糖了?”
何俊佯裝瞪她一眼,“下午有重要的人隊裏。”
她努嘴,“誰啊,這麼大臉。”
“騰衝邊防區首長也會來,開作戰會議,這個案子你一直在跟進,整理下資料。”
.......
下午兩點。
緝毒大隊空蕩蕩的,墨初鳶待在辦公室,十分無聊,趴在桌上睡著。
嘟嘟來隊裏找何俊,見墨初鳶趴著睡的香甜,從書包掏出一個玩具章。
特別淘氣,惡作劇的在她臉上蓋了一下,印下一個可愛的粉色兔子章印。
最後,越玩越嗨,墨初鳶的臉頰兩側分別印著兔子印張。
墨初鳶醒來的時候,嘟嘟坐在一旁寫作業。
“嘟嘟,你怎麼來了?”
嘟嘟眨了眨眼睛,“當然是想姐姐了。”
墨初鳶捏捏他的臉,樂了,“你啊,現在就會哄女孩子開心,長大了還不得了?”
嘟嘟臭屁的嘟嘴,“我沒哄,班裏的女孩都喜歡我,真是好煩哦!”
墨初鳶無語。
這時,呼嘯的風聲,從窗外灌進來。
嘟嘟眼睛一亮,指著窗外高空緩緩降落的一架直升飛機,驚喜喊道:“姐姐,你看!直升飛機!”
說完,一溜煙跑了出去。
墨初鳶忽然想到何俊說大隊今天有領導要來,嘟嘟闖過去就遭了。
緝毒大隊經常有部隊的人來聯合任務。
所以,她見怪不怪。
身子太重,走路不快,裙擺寬大及踝,隨著走路,掃過一雙白色板鞋的鞋麵,上身是深藍色手工刺繡的長袖,很短,剛好到腰,A字型衣擺,遮住了孕肚。
長發編成一條辮子,沿著肩頭斜垂胸前,落落大方,清美溫婉。
大隊前的一方空地。
嘟嘟看到直升飛機飛跑過去,不小心摔了一跤,成列站排的緝毒大隊警察看過來一眼,紛紛朝墨初鳶擠眉弄眼。
何俊看到嘟嘟,拍了下腦門,忘記嘟嘟這茬,剛想喝住嘟嘟。
一列軍人從直升飛機上躍下。
嘟嘟平時最愛黏墨初鳶,沒事就會來隊裏找她,等她一起回家。
墨初鳶沒明白同事傳遞過來的眼神,頂著一張兔子印章的臉,走過去,扶起嘟嘟,“嘟嘟,有沒有傷到?”
嘟嘟轉頭,指著一處,“好酷啊,我長大了也要當一名軍人。”
墨初鳶拉住嘟嘟的小手,方才發現穿迷彩軍裝的軍人不知何時列站兩側,而她和嘟嘟卻站在了兩列士兵正中心。
她抬眸望去。
一個身穿迷彩,身材高大,戴貝雷帽,黑色墨鏡的俊酷男人走過來。
刹那間,她全身血液瞬間凝凍,繼而是顫抖,目光穿過風兒,穿過空氣中浮沉,定在那個沉步而來的男人。
午後陽光明媚,風兒吹過,空氣裏浮動著青草香。
她心跳仿佛停止。
淚光盈動,模糊了視線。
他那麼高大,穿黑色軍靴闊步而來,雙腿筆直又長,三兩步走到她身旁。
他身上好聞的清冽氣息占據她的寸寸呼吸,迷彩衣袖擦過她肩膀。
清風吹來,迷亂了她一雙淚眼,吹起她一頭長發,長發拂過男人衣領,繾綣輕纏。
漸漸的,氣息遠去,步伐遠去。
她的心,不再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