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世風開放,女子改嫁是常事,街坊鄰居雖然嘴上總是調笑幾句,倒也是樂見其成,隻是兩人之間唯一的阻礙卻依然存在……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這時,之前趙秀兒雇的幫傭阿宋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阿趙,盧、盧氏來了!”
兩人大驚失色,平日裏雖然盧氏看不慣兩人舉止親昵,但是隨著趙秀兒的餅攤兒生意越來越好,這個市儈精明的老嫗卻也不敢輕易將她得罪了,隻是每每瞧見兩人膩在一起時,都會橫眉冷對地哼上一聲,還當著兩人的麵撂下了狠話:“隻要老婆子活著一天,你就別想出我盧家的門!”……
趙秀兒的眼中滿是憂色,解四皺緊了眉頭,心想這老婆子難道真的要在這店鋪開張大吉之日來鬧上一遭,讓他們二人名聲臭不可聞才罷休?
然而阿宋前腳剛走,盧氏便到了,她步履有些急促地衝了過來,一眼便瞧見了趙秀兒,火急火燎地攥住她的手,說出了一句讓兩人出乎意料的話:“是姥姥不好,拖著你讓出不了門,如今你想改嫁便改嫁!走!這就去閭正麵前做個見證!”
趙秀兒一怔,還未反應過來,解四便喜出望外道:“此話當真?”
“哎呀,比金子還真!”
說著,盧氏便急急忙忙拉著趙秀兒往前走去,一邊走,趙秀兒這才反應了過來,用疑惑的目光征詢著解四的意見,然而解四卻什麼也顧不上了,隻是一個勁兒地咧著嘴傻樂,興高采烈地念叨著“太好了太好了”……
三人漸行漸遠。
然後,一輛馬車在雪餅鋪子前停了下來。
一個頭戴皂紗帷帽的少女從馬車上下來,看著熱火朝天的雪餅鋪子,進去買了很多塊雪餅,包成厚厚的一遝,然後目光在店內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自己想要找到的身影,然後準備離開。
離去之前,她這才注意到那根高高的杆子,以及上麵迎風飄揚的布片。
她想起了很多事,感歎道:“真是好醜啊……”
她的聲音雖輕,旁邊依然有人聽到了,一個從餅攤兒尚未發跡時常來買雪餅的熟客不滿地道:“你懂什麼?這字可是雪膚花貌餅娘子寫的!”
一旁的人好奇而不確定地問道:“雪什麼……餅娘子?”
“不知道了吧,雪膚花貌餅娘子啊,那可是一個天仙似的少女,當時的雪餅攤兒可是有了她才起死回生的……你問我之後她去哪兒了?你沒聽傳奇裏頭說,仙女幫助完了凡人都騰雲駕霧地回天庭去了嗎?料想那雪膚花貌餅娘子此時正在雲端之上,俯瞰人間煙火呢……”
一片唏噓之聲中,少女微笑著回首看了那張招牌,然後登上馬車。
……
……
馬車繼續行駛著。
車夫是一個長相平凡的男子,若是認識他的人便知道,他是千牛備身的總統領莫盧,然而此時他竟然為一車夫,不禁讓人奇怪,除了皇帝之外,誰有這個尊榮讓他來當一個車把式?
“娘子,再不去城門可要來不及了。”莫盧一邊趕著車,一邊朝著車廂裏頭說道。
馬車從宮中駛出,先是去了一趟庸國公府,耽擱了些時候,轉而又來到了這尚冠前街上,眼看著使團即將出發,莫盧如今是完全摸不透這車裏之人的想法。
馮小憐摘下頭上的帷帽,說道:“再去一個地方。”
……
……
馬車來到了一個普通的街道上,與長安城中的其他街道沒有什麼不同。
一家不起眼的酒肆開在這裏。
酒肆的名字叫百裏,因為店家名叫馮百裏。
酒肆有些破舊,有些狹窄,裏麵坐著幾個常來的客人,還有一個幹癟瘦小的老頭,自然是這家店的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