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莞爾輕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是嫌棄,豈非不孝?現在車駕已經移開,公子可策馬而行,若是有緣,我相信總會再見。”
不必再多問,他已經明白了她的身份,而聽她出言相送,其間的意思恐怕是在提醒自己再多留就要生事端,而有緣再見,則是在向自己求救了。他當下微微頷首,不再拖遝,抱拳道:“受教,那我便先行一步。”
“公子慢走。”
待雲瞳走後,琳琳生硬但又拿足了低姿態道:“莊主囑咐我等要侍奉好小姐,如今天下紛爭,人心難測,小姐切勿再與陌生人交談了,免得多生事端。”
如歌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哪知琳琳沒完沒了起來,甚至還拿出了她此番名為護送實為押送的身份。“我等一心要保小姐平安,想來小姐也會體諒,不會做出那讓奴才們疏離的事情來,這樣對誰都不好。”
她難受了半日,心中本就不快,現在見對方拿足了聲勢警告自己,睨眼道:“不想一肚子爛心眼的人說話還能如此擲地有聲,我倒是佩服起你們許莊主來了,想必他私下裏見著你這幅姿態也是惡心得很。”
琳琳聽她提及許醒,臉上驚怒交加,但又不敢做什麼,隻恨恨地瞪著她,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
兩人對看半晌,琳琳不知為何一下失了神氣,終是服軟道:“小姐不必為莊主憂心,琳琳身份低賤,莊主他許是從未將奴婢看在眼中。”
如歌見她情緒頓時變得低落,心中卻沒有半分快慰,隱隱感受到對方眼中那種因門不當戶不對而產生的無力感,像是被感染了一樣,輕歎一聲:“我歇息好了,上車吧。”
琳琳聞言伸手來扶,她也沒擋開,借力上了馬車,顛顛簸簸又是一日。
夜裏宿在慶良城,如歌打發了琳琳後,悄悄穿上外衣,強打起精神,細細聽著周圍的動靜。已是十月,窗外仍有小蟲窸窸窣窣地叫著,擾得這夜也不清淨,令人生出一股厭煩的情緒。
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後,她甚至可以聽到外麵看守換班的響動,心裏不禁暗想:自己雖是囚徒,卻好吃好住地供著,倒是他們,一路顛簸下來,還不能休息,勞神費心地在外麵守一夜。
後半夜的時候,一道輕響從門外傳來,然後一陣摩擦聲,她忙從床上爬起來,警惕地看著門口。
“顏顏,顏顏。”門縫裏傳出雲瞳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沙啞。
如歌穿上鞋跑過去給他開了門,正欲拉他進來,卻聽他說:“此地不宜久留,你趕緊收拾一下跟我走。”
她回身一把抓了包袱,輕笑道:“早收拾好了。”
兩人東躲西避從後門一路逃出來,雲瞳回頭見她大氣都不喘一聲,不禁讚道:“許久不見,你身子倒是好了許多。”想那年她一臉病態的蠟黃,瘦瘦小小的,精神也不是很好。
她點點頭沒有多說,看了看身後燈火明暗的客棧,又有些擔憂:“他們身手都挺厲害,我們還是逃遠些吧。”
雲瞳原就是習武之人,跟信王四處遊曆,天下各路高人也見了不少,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白日那幾人的武功底子,雖算不得一頂一高手,倒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對付的。“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將踏風牽出來。”
如歌心中感激,自己當初畢竟是瞞了他們主仆許多事,而他不計前嫌,不問因果便救了自己。不過她也明白,現在可不是執手無語凝噎的時候,簡簡單單“嗯”了一聲。
過了一小會兒,雲瞳已將馬匹牽來,正是之前他騎的那匹。
熟料走到如歌麵前,他卻踟躕了一下,最後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低道了一句:“要冒犯你了。”
她掩嘴輕笑:“我倒真認不出當年那個不拘小節的雲瞳了。”
他不語,將如歌扶上馬背後,在馬鞍上一蹬,坐在了她身後,雙手握僵,若近若疏地將她攬在懷中。若不是夜色太濃,情勢太急,她恐怕一眼就能看見他手背上因用力過猛而突起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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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沈陽回來>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