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不進來?”
如歌隻覺在聽到那句“你先出去吧”之後,自己所有的氣勢都瞬間消失,忽然不知要如何開口,原本覺得談論此事並沒有什麼的她,平白生出了一種尷尬羞怯的心情。
不進來?當然要進去!
繞過畫屏後,入眼是他寶藍色的常服,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這顏色很襯他,高貴,俊氣。她也見過別人穿寶藍色的衣服,可惜看來看去,還是隻他一個撐得起這種光華內斂的顏色。
內斂,真的是種十分迷人的性子。
“殿下,我有事要說。”
他抬起頭,靜而無波地看向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推到嘴邊的話,頓時就卡住了。見她半天不開口,他眉梢微抬:“你說。”
“我……今天崔嬤嬤來找我說……說……”要我跟你行夫妻之事?不行不行,太露骨了,還是說同行大禮比較恰當。結果腦子裏一卡,本想說同行大禮的某人,竟然脫口而出說:“要我跟你上床。”
他早就料到,她是為此來找自己,隻不過沒想到,她的措辭會如此……直白。
食指輕敲著檀木桌麵,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好吧,他承認,自己有點緊張。“然後?”
如歌此時真想給自己一巴掌,上床啊上床,她剛剛是怎麼開的口!見他還是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隻好強自鎮定地說下去:“我那個……你就沒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他反問。
衣角早已被捏皺,她卻渾然不知。“你千辛萬苦把喬姑娘帶回來,這下被崔嬤嬤的自作主張打亂,難道……難道不生氣麼?”
千辛萬苦?他薄唇微抿,沒有說話。
她果斷會錯了意,立馬表忠心,順便控訴了崔嬤嬤一番:“我當時就想替你說,真的,可是崔嬤嬤不給我機會,我正說讓她重新安排,她理都不理我就出去了。”
他鎖眉:“然後你就過來了?”
瞧見那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表情,她忙不迭點頭:“嗯嗯,馬上就過來了,連一刻都沒敢耽誤!”
“這麼說。”他又開始若有似無地敲起桌子。“你不願意?”
她腦袋一歪:“願意什麼?”
“跟我上床。”
話音未落,如歌頓時有了一種噴血的衝動。這是什麼狀況,自己不是都順著他的意在說麼?怎麼又轉回了原點?不願意絕對是真的,但是說真話的人往往沒好下場,這個她懂。“不敢不敢。”
他眼中光芒一寒,慢條斯理地詰問道:“不敢什麼?不敢跟我上床,還是不敢不願意?”
她苦了臉:“殿下,您能不能換個說法……”
“你下去吧。”
“啊?”
他沒有再說半個字的意思,她隻好耷拉著腦袋退了出去。
一邊往蘭茉苑走,如歌一邊琢磨起來: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是默認的崔嬤嬤的做法呢,還是會重新安排此事?希望是後者吧,有個屋簷給我避雨不容易,如果真按崔嬤嬤的安排,那就隻好跑路了,我才沒那麼高的覺悟給人當暖床丫頭!話說老天爺,您老人家是不是故意作弄我,別人眼巴巴地想求卻求不到,我一門心思想躲卻躲不掉……茉漣,希望我不會失約吧。
……
今天,是仲禧十八年的最後一天。大年三十,但是某人顯然沒有什麼心思歡度佳節,因為這兩天,一直都有人來向她傳經授道。這個經,乃是女人經,而這個道,則是夫妻之道。
一想起這幾日的遭遇,腦海裏就不自覺地浮現出那兩個女官說的話,那****大膽的內容,聽得她一個現代女性都忍不住麵紅耳赤,而且,光說就罷了,她們竟然還動手!當時的情景,她隻想用四個字來描繪:禽獸不如。
“綾兒,綾兒,喂!”
肩上被拍了一下,如歌方才回神:“啊?”
茉漣睫毛一彎,笑問:“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她欲蓋彌彰:“沒什麼,沒什麼,你這是要去哪兒?”
“出去一下。”
聽她這麼說,如歌不禁好奇起來:“三十的日子,外麵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你出去做什麼?”
她俏皮地回說:“不告訴你。”
“崔嬤嬤許了?”
“自然。”茉漣點了點頭:“否則我怎麼敢出去。”
如歌也沒再追問,隻說:“聽她們講入夜了要放煙火,你早些回來。”
“知道啦。”茉漣轉身欲走,又聽她在後麵補充道:“還有……”
“什麼?”
“你回來再說吧,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