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來,覺得坐在香樟樹下悠閑而貪婪的休息,並被還未認識的同學害羞的跑過來問名字的夏天就在昨天,陽光依舊是當時的燦爛晴好,而現在的她已經坐在到處充斥的高三氣息擁擠的教室裏上午自習了。哎,時光真的是倏忽而過,一晃一晃的讓人來不及唏噓就不見的東西。
她叫天蔭,但她更喜歡叫自己欣靜。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緊緊的盯著卷子上的數學題,整整十分鍾,任然是毫無思路。我越來越覺得我的頭上有一雙大手,狠狠的抓著我的頭發,一下一下的嗑在桌子上。太陽穴痛的很厲害,我皺著眉頭,想忍忍,卻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我無力的動了動腦袋,將臉緊貼在試卷上。任放在卷子上的簽字筆咯得我不禁皺眉。可悲的是閉上眼睛是另一個地獄,生活中煩惱的事情瘋狂的衝進腦海,我聽見爸爸又在跟我抱怨媽媽,他說你媽媽真是個狠女人,你都要高考了她還不想著回家。。。我看見曾經的有點神經質的舍友,抱著我沒日沒夜的跟我哭訴他的生活是多麼多麼的煩心,誰誰又在背後說他壞話了,誰誰又拒絕把什麼什麼參考書借給他了,誰誰又對她愛理不理了。。。我沒辦法入睡,隻好皺著眉,慢慢又做起來,我轉過頭,看見墨魚在啃著筆頭認真的作者數學卷子,他一會兒埋頭疾筆,一會兒又邊思考邊用左手捏一扭鼻梁,我看到他的嘴角是蕩漾著笑容的。這樣一種狀態真是讓我羨慕。窗邊的小貝已經睡著了,我看到她的睫毛在偷偷溜進來的風中翩翩小舞,後排的大波戴著耳機悠閑的看著豌豆先生,菜花一樣的卷發,跟著身子一顫一顫的,肥妞兒一動不動的盯著窗外,可能在想著某某人吧。
我起身,慢慢的走出教室,到洗手間洗了把臉便徑直向東邊陽台走去,有風在我的發間攢動著。陽台對麵是住宿區,旁邊的大道兩邊茁壯的長著兩排香樟樹,站在陽台,我看見鬱鬱蔥蔥的香樟樹葉在風中狂舞,像極了家鄉的麥浪,思想不受控製的隨風亂飄,我木然的站在那裏,那也去不了,任它去吧就。
下午的兩節數學課我根本不在狀態,晚自習之前,墨魚捎話說班主任喊我去辦公室,我默不作聲,放下剛翻開的聽力課文,無絲毫心情的下樓去辦公室,班主任是個有壞脾氣的女人,她在我眼裏不是一個好老師,更不是一個好班主任,雖然我曾一次又一次的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排斥老師,我要熱愛他,熱愛班級,熱愛學習。事實上,我是討厭她討厭的要死。
這次談話,那女人的話我是聽到明白的,她說,天蔭,你不是笨孩子,我知道你以前的成績,高分入校不說,高一高二聽說也算是用工的孩子。現在怎麼這樣。哎、、、她歎了口氣,說你回去吧。
其實,那次談話我是一句話都沒講的,就站在那裏,任他講去,我低著頭,看見她的高跟皮鞋擦得很亮。
狀態是那麼重要,就像靈魂。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來幹嘛的,巨大的壓力讓我每天緊張的睡不著覺,我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我看到同學們忙碌而又充實的生活,覺得很是羨慕。轉過頭,看自己的時候確實千瘡百孔,慘不忍睹的。隻是別人上課我也上課,別人下課我也下課,別人說,啊~今天天氣真好,心情大好,伸著懶腰的時候,我也跟著說,對呀,天氣真好呢。但是自己確實與心情大好沾不上邊的。
我是一具活著的屍體。
星期六的早晨,不用早起去上早讀課。舍友們在安然的享受著。一大早我的手機就在震了,爸爸總是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我已經習慣了。唉,我歎口氣,掀開被子走到陽台去接電話。陽台對麵開著零星的迎春花,很是溫馨。喂,爸,怎麼了?我盡量放下之前的恨用好的語氣講話。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爸爸說,天蔭,你媽媽給你打電話了麼?
我真是頭疼,他又說這件事情。
我不耐煩地說,沒有。
爸爸又開始他一貫的抱怨,這個女人,什麼時候了還不知道死回家,在外邊掙錢我也沒見幾個錢。。。
你又說這個!不打電話就不打唄,我並不需要啊,至於錢,我更不需要!能不能每天不要這麼煩啊!我每天夠煩得了!你們給我省點心行麼!我實在是心裏壓抑,忍不住咆哮了一番。
爸爸那邊先是沉默,然後他直接說,那沒事就掛了,掛了吧。
我的眼睛裏早已經被淚水湧滿,心裏瞬間覺得很抱歉,我又難過的輕聲說,爸,沒事兒的,你別擔心啊,自己每天別想太多,媽媽不在我又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