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琳,湘琳!”樊其英焦急的搖著她的肩,問:“你別哭,別哭!是不是清華過得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負她了?湘琳,你說話啊!”
湘琳用力扭身甩開他扶在自己肩頭的手,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兩步,她搖頭再搖頭,掏出帕子拭幹淨眼淚,吸了吸鼻子向樊其英勉強一笑,深吸了口氣,胸口微微起伏,努力道:“太子殿下,陛下她很好,真的很好,您,您不必擔心,真的!她——”
眼眶驟熱,一串眼淚忍不住簌簌而下,湘琳心口火燒劇痛,有什麼東西像要爆裂開來。她的喉頭頓時哽住,胸腔裏的空氣一瞬跑光,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什麼也不敢想,也不能想!她迅速拭掉眼淚,勻住氣息,接著說道:“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公主了!她,她能夠——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
樊其英怔怔的,臉上露出既欣慰又傷感難過的表情,他悵然歎道:“她好,孤也放心了!”他的目光突然亮起來,凝著湘琳,一字一字道:“湘琳,自小,她就隻肯聽你幾句勸,你,你要好好照顧她!她的身邊,也就隻剩下你了!”憶起往昔,樊其英頓顯幾分蕭索。
聽了這話,湘琳的心痛得天翻地覆,仿佛痛到亙古蠻荒亦減輕不了一絲一毫,她在心底暗暗說,太子哥哥,沒有了,誰也沒有了,如今,就隻剩下我一個,隻有我一個了!
“奴婢會的!”湘琳用力的咬了咬蒼白的唇,自見麵以來第一次抬眼直視樊其英,她一字一字承諾他:“奴婢會侍奉陛下,奴婢一生一世都不會離開陛下,隻要有奴婢在一日,就有陛下!”
樊其英有些微的怔忪,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也許從前的湘琳,從來沒用這種語氣這種態度跟他說過話。也不該奇怪,如今,誰還是當初的自己呢!樊其英在心底暗歎,唇畔就揚起笑容,道:“清華妹妹素來當你是好姐妹,有你相伴,孤也放心多了!”
湘琳點頭,深深的望了樊其英一眼,輕輕道:“太子殿下,您也要保重!您一定要保重!”
樊其英心中忍不住又動了一下,望著她有些發怔,迎著她的目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我會的。”也許是思念得太久太久了,以至於見了她身邊的人,都會有見了她的錯覺!樊其英在心底自嘲。
湘琳點點頭,默默屈膝福了一福,低聲道:“太子殿下保重,奴婢,告退!”咬咬牙,轉身,再也沒有回頭。
避在一旁的古清華看到湘琳離去,才整了整思緒,吐了口氣,從容推門,進了禦書房。
樊其英猶自沉浸在方才的傷感中,見了古清華推門進來,倒是一愣,然後,通透得如同琉璃似的一雙眸子中霎時就含滿了清清淺淺的笑,隻是怔怔的瞧著她,心底的溫熱與冰涼的情感一層交替一層洶湧著,將心煎熬。恍恍惚惚,眼前的活生生的人似乎也變得光影交疊般不真實,離他那麼近,又那麼遠,明明近在眼前,可是他卻沒有了從前的勇氣,不敢上前,不敢去握她的手,不敢,替她掠去鬢角淩亂的發絲。
古清華被他這似悲似喜似隱忍似火烈的目光凝得吃不消,下意識扭開了臉,手擋在唇畔輕輕咳了一下,好讓自己調整調整狀態,也提醒對方該調整調整狀態。
樊其英眸中一醒回神,向她綻放出一個最溫柔心疼寵溺的笑容,古清華心一顫,眼前立刻浮現出蘇浚的麵容,那雙亮晶晶的似笑非笑的眸子似乎正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盯著。
“清華……”樊其英低低開口,悵然的語氣叫人沒來由心情低沉。
“太子……坐吧!”古清華舌頭打結,無論如何叫不出“太子哥哥”四個字,叫“樊太子”或者“太子殿下”似乎又太疏離、太絕情了些,她隻好含含糊糊的招呼了一聲太子,便勉強一笑,請他坐下,自己也順勢坐到了他的斜對麵。
樊其英的臉上立刻顯出一種被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的表情,因吃驚、愕然而睜大的眼睛向古清華愣了愣,黯然一收,輕輕落座。
他的心情從未有過如此刻般低沉。他的手緊緊握著,不知該往哪裏放才好!清華妹妹,他的清華妹妹,果然不是當初那對他百般依賴的人了,湘琳的話就浮現在腦海中:“她能夠——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樊其英自失一笑,他不是應該替她感到高興才對嗎?但是為什麼,會這麼失落!
“太子要見朕,不知為了何事?”古清華眼光一展向他望了一眼隨即垂下,語氣淡淡得就像尋常朋友間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