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嗆著了吧(1 / 2)

蔡小紋再回自己家時,已是夜幕深垂。湯圓盤腿坐在前廳的高凳上,頭一垂一垂地打瞌睡。聽見房門被踢開的大響,她揉揉眼睛,使勁看向裹風進來的蔡小紋,嚇了一跳。

“小姐……你咋這個樣子?盂蘭節還沒到啊?我一直在等你,老爺都睡了。他叫我去買夜壺我都沒去。”

蔡小紋抓起放在桌案上的小豬壺,對著人家鼻子咕嘟咕嘟一陣猛灌。

“呼……嗝!”蔡小紋打了個嗝,大聲囔道:“你怎麼和那個風鈴說一樣的話?!是我要趕著過盂蘭節嗎?!我的確是見到鬼了!不,蘇柚子比鬼還壞!”蔡小紋氣得想把手上的壺摔了,抬手後猛然想起這是自己最愛的小豬壺,又不舍得了,輕輕把壺放回桌案。壺是不摔了,嘴裏還罵著蘇釉。“大木盆,小木盆,蘇柚子洗腳不關門!”

“要是老爺睡了,你洗腳也不關門啊……”

“你閉嘴!燒水去!我要洗澡!”蔡小紋滿腔火氣,滿頭麵渣,滿身陶泥,全是拜蘇釉所賜。那個冬棗打在蘇釉腦門後,她就被蘇釉從樹上拽下來,硬是做了十多個陶坯才獲大赦出了蘇家。別說那帕冬棗了,連手帕都被蘇釉扣下了。

蔡小紋趴在樹上兩三個時辰,早就冷餓交加,還得在蘇釉的監督下老老實實做陶坯。現在雙手冰涼酸痛,狼狽得不能再狼狽了。她又想起做陶坯時,蘇釉拿著竹刀,抱著胳臂,在旁邊一邊轉圈一邊指手畫腳,時不時還板著臉用竹刀打她手背來糾正手法。蔡小紋揉搓手背委屈得心都酸了:“我剛學做陶時,我爹都沒有對我這麼凶……師伯都沒有這麼凶……連師公都沒有這麼凶!她區區一個師姐,憑什麼凶我!”她憤然轉身,才發現湯圓早就溜去燒水了,根本沒聽她抱怨……

屏風一扇,氤氳熱氣。

蔡小紋把雙腿放平,靠住浴桶慢慢向下滑。熱水漫過鼻子,眼睛剛好瞪在漂浮水麵的幹花上。她長歎一口氣,咕嚕咕嚕咕嚕……

在熱水裏泡了一會,蔡小紋從裏到外地溫暖了。於是她又好了傷疤忘了疼地快樂起來……快樂了些便能冷靜地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她鑽到水下,又冒出鼻子,讓熱水把頭發浸濕,心想道:蘇柚子很壞是沒跑了,不過今天也是我不對在先……這麼想想,她心裏平衡多了。伸手拿過桶邊皂角,抹在貧瘠的胸脯上:不過沒想到壞柚子把陶泥過篩去雜做的那麼仔細,那一遍一遍地……別說我了,就是全城的陶師也沒幾個有她做得這麼細吧……蔡小紋不知道,這批陶器是官陶。官陶意味著,可能放在官陶閣幾年也無人問津,也可能直接被達官貴人帶回家中,甚至會到皇親國戚的手裏,是不能出一點差錯的。所以蘇釉從取泥開始就十分謹慎。蔡小紋沒有供過官陶,自然沒有如此習慣,猜是蘇釉為了精益求精才如此小心。她暗暗記下,決定從明日起自己製陶也要這麼仔細。她握拳一揮,把熱水砸得四濺:“總有一天,會和蘇柚子一樣好!不……要超過她!超過她才能讓小豬壺笑到最後!

又是幾天過去了。第一批官陶陶壺已經出窯,蘇釉的風寒也痊愈了。中午之前,她帶著兩個陶壺樣品去拜見官商周公子。周公子思念她幾乎肝腸寸斷,這會見到真人了,簡直欣喜若狂。親自奉茶,點香,擺果品,不在話下。他就算盯著蘇釉看也看不夠,但是自覺與禮不合,隻能趁抬眼時把目光停在她臉上片刻。蘇釉倒沒有一絲雜念,也沒覺得周公子目光閃爍。她拿出陶器直奔主題。這兩個陶壺造型雖然質樸,但是兩壺上皆畫了半幅圖,拚在一起有近百隻各式各樣的鳥,在夕陽下的湖邊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