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溪羅先生明道錄跋(杜應奎)

先生自弱冠時聞道即以興起斯文為己任,厥後服官中外訖於還山,日夜孜孜以此自勵、以此誨人。以故會中多問答語,而應酬詩文亦時時禿筆為之。顧稿多散佚,海內來學者願刻以傳而卒不可得。

奎自丙寅獲侍以來,十九年所矣!凡會中肯綮語皆謹錄之。曩與先生之伯子軒仲子輅彙緝成卷,無何,複軼去。今即錄中之一二藏於家者,固請於先生刻之以惠同誌。刻成,奎得綴數語卷末。至其學術接孔門正脈,則覽者當自得之。所謂因文可以見道也。非奎之愚所能讚也。子贛曰:臣譽仲尼,猶兩手捧土置之泰山之顛,其無益於泰山之高明矣!奎於學術亦雲。

萬曆甲申夏五月,門人臨川杜應奎百拜跋。

敘羅近師明道錄後(詹事講)

敘羅近師明道錄後

今之譚學者皆曰:“道不易言。”夫道曷難言哉!難於聞之而悟,悟之而皆道耳。夫孺子歌滄人恒言,天下國家有者所共聞,惟宣尼子輿知其為至理所寓,而明之以迪人。彼固有所以合之而一理渾融、充塞無間,要亦見之真而感通為甚速也。

講幼從外傅則為言《中庸》之誠、天則實理、人則實心矣。稍長,侍先君訥齋遊安城,先達則又為言實理之在天者即吾心、實心之在我者即天理矣。然形體心知天人迥隔,敏黽從事,泮渙猶初。比丙寅歲,近溪羅先生會講疏山,錄達道達德三重九經要皆行之以一,而所發一之義甚明且切,時則心若有契,乃修贄及先生之門,往還將十餘載,未之敢怠。惟繹一之,一言亦未敢忘也。至丁醜成進士去,知宣城,幸先生以賚捧出都門,相與並舟而南。於時,寢興食息,形跡渾忘;俯察仰觀,吃緊活潑。偶爾若有所覺,不覺大呼,起曰:“塞乎天地之間,非謂實邪?斯之實也,非所謂一邪?”心理神靈,虛含昭曠;物我天地,妙合員(‘員’原字如此,通‘圓’――標點者注)融。乃知聖人為言,初無二理,吾人自得斯可逢源也。先生亦躍然喜曰:“異哉!吾不意子乃亦悟及此。此之謂知天地化育也。從茲而立本以經綸天下,特易易爾。”

久之,竊敢以學脈請諸先生。先生曰:“此道自孟子後實難其人。蓋直養無害,由於性善之信而不疑。性善不疑,由於天人之一而不二。後儒以氣質譚性,則天且疑之矣,況於人邪?疑則性根且斬矣,又安能以無害而養之以直邪?我明幸生陽明先師,其見足以悟,其氣足以充,孔孟性命之脈,誠自一線而引之,普天無複支離間隔之病。其有功吾道,真可稱罔極者。昨備員言責於從祀之議,輒不自量,首陳之,已得議允,而此學益以大明。”顧陽明之後,誰與得其宗旨?茲讀先生會語,宛然姚江宗派也。是足以明道,故名為明道錄。因敬述夙所承教者以附末簡如是雲。

萬曆乙酉歲仲冬之吉,賜進士第河南道監察禦史奉敕巡按浙江等處督理鹽樂安門人詹事講頓首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