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下,熱流扭曲的人影朦朧模糊,山野小路間,長長的隊伍從山腳排到森林外,樹上知了知了的叫個不停。
這麼熱的天,那些常在地裏幹農活的農民和山村野夫倒也耐得住,卻是苦了那些個大老遠從鎮上趕馬車來的富人們,一個個坐在馬車裏和坐在蒸籠裏差不多。
缺乏耐性的公子哥兒下了馬車,四處走動,每人手上都拿著一柄紙扇,不停扇動著。
而那些不得輕易拋頭露麵的富家小姐,則隻能乖乖呆在馬車內,讓貼身丫鬟使勁給自己扇風去暑。
隊伍盡頭的山腳下,擺著一張老舊紅木桌,桌上擺著筆墨紙張,桌後則坐著一位頭戴金冠,身穿道袍,麵上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道人。
另一個身高八尺,滿身傷痕披著獸皮的獵人揭開手中的包袱,將一大塊烏黑的靈芝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麵上,在獵人的身旁還站著一個看上去不過八九歲的小男娃,正抬著頭,瞪著大眼,滿心好奇的打量桌後那位中年道人。
“嘿嘿,仙師您老瞧瞧,這是小民冒著生命危險,爬到了懸崖腰上采摘的百年靈芝,您老瞧瞧得不得行。”
中年道人自顧自的拿過靈芝放在鼻下嗅了嗅,滿意的點了點頭:“嗯,不錯,是百年份的,條件滿足,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
“啊?!過,過了?”那獵人聽聞中年道人這句話,頓時欣喜若狂,激動不已的將身邊的孩童推到身前,結巴道:“名,名字,叫,叫雲二狗,今年八歲。”
那中年道人筆尖一顫,眉頭微皺,倒也沒多說什麼,大筆一揮,龍飛鳳舞的提筆在紙上寫道:
雲二狗,百年靈芝,八歲。
“好了上去吧。”中年道人寫完對獵人揮了揮手,然後將百年靈芝往寬大的袖子裏一扔,靈芝就消失了。
獵人讓到一邊,讓後麵排隊的人上前,自個蹲下身來,笑嘻嘻的看著自己的娃兒,突然一把將其抱在懷中,在娃兒耳邊說道:“二狗!給爹爭口氣!好好練!以後做一個威風凜凜的大神仙!”
男娃一聽,用力的點了點頭,用稚氣未脫的聲音堅定的回答道:“爹爹!孩兒一定會成為大神仙的!等我回來我天天給爹爹打老虎!”
“好!爹爹等你回來給我打老虎!去吧!”獵人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家娃兒的後背,示意男孩向山上走去。
中年道人後麵是一座巍峨大山,山道鋪了一溜長長的青石階梯,整整齊齊,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所造,彎彎繞繞,直上雲霄。
男娃越過中年道人,踏上階梯,一步三回頭的看向自己高大的父親,眼泛淚光。
見狀,內心柔軟的獵人眼中也泛起了一絲不舍的神色,但隨即目光堅定,心中暗道:自己的娃兒可是要去做神仙了!這有什麼好不舍的?
青雲湧動,峰體如刃,直入雲間。
這山外人都稱作‘神仙山’,隻有每隔三年的六月初九才會出現。
而這蜿蜒向上的青石階梯,外人也稱其為‘升仙梯’,因為傳說,隻要走上升仙梯的人,最後都成了神仙。
隻要到了六月初九,神仙山現身的時候,方圓二十裏的什麼村啊鎮啊的人,全都會帶著自己不滿十六周歲的娃兒聚集到這座山下,排起長龍,那場景比之過大年、元宵燈會之類佳節要熱鬧百倍。
因為神仙山的收徒條件很簡單,隻要貢獻出有價值的東西,就可以將自己未滿十六周歲的子女送上神仙山上學藝。
無數爹娘都盼望著自己的子女能成為無所不能,呼風喚雨的神仙,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隻要自己的子女成了神仙,那自己不也就是神仙的爹娘了?那多厲害!多威風!
不過,被送上山的孩子有很多,但是能從山上下來的人,卻渺渺無幾。
一些爹娘等到老死,都沒能等到自己的子女學藝歸來,可他們至死都相信,自己的子女早已成了無所不能的神仙,被留在了天上。
山腳下的長龍緩慢的向前蠕動著,一些後來的富商等不及,要拿錢財與靠前的人換位置,但是誰又肯將這麼寶貴的機會讓出?
神仙山每隔三年才會出現一次,而一次隻出現三天,大家都恨不得馬上將自己的子女們送上山去,誰又肯讓出這麼寶貴的機會?
當然,凡是都具有兩麵性,也不免有些貪財人的受不誘惑答應了換位置。
其中,有個人借此機會,在這裏大發橫財。
這個人叫君傲。
君傲本是附近鎮上的一個小乞丐,三年前得了一場大病,待病痊愈後,從此就像是換了個人,行為舉止有點瘋瘋癲癲,說話變得十分直白,腦袋瓜子更是聰明了好多。
在隊伍長龍靠後的位置,有一駕馬車顯得與眾不同。
首先這馬車的大小要比尋常的馬車大上一圈,外表顏色是純金色,無比絢爛,這並不是粉刷上去的顏色,而是木頭本身自有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