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川義元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令信清有些索然無味的感覺,於是他也不多說了,雙手衝著茶室外連拍三下。不消片刻,犬山帶著信清那剛出生的兒子和兩名近侍拉開茶室的門,走了進來。
“夫君萬福!”犬山向信清欠身道。
“恩,犬山,這位是今川義元殿下,可是與將軍家有著血親的名門之後呢,還不見禮?”信清應了一聲,用手中的折扇指著今川義元玩味的道。
“是,犬山見過義元殿下!”犬山自是無法體會信清話裏的嘲諷,隻是遵從了見了一禮。
今川義元斜眼瞄了犬山一眼,並未多做停留,也不回禮,又自顧自的低頭看向桌麵,仿佛那裏有什麼東西比犬山的吸引力還大似地。犬山奇怪的向著信清看來,信清也不多言,隻是用眼神示意犬山站到他身邊來。
“既然義元殿下不肯侍奉於我,那麼我也就隻能采取另一種方法了,這位是我的側室犬山,是織田信秀的次女,前些時日,為我三河武田家誕下了一子,義元殿下膝下無子,我準備將此子過繼給殿下繼承今川家的家名,殿下以為如何啊?”信清從犬山的懷裏抱過自己的第二個兒子,一邊逗弄著,一邊對今川義元說道。
信清此話剛一出口,今川義元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犬山倒先急了,信清交代他來的時候,可沒有將要將兒子送人的事情告訴她,身為一個母親,有怎能不著緊自己的骨肉能,雖然從小接受的禮儀熏陶,使她不敢出聲反駁,但是,還是忍不住扯了扯信清的衣角,一臉哀求的看著信清。
信清知道犬山在擔心些什麼,他將犬山的雙手握在手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那手心傳來的溫暖,令犬山暫時放下了心底的憂慮。今川義元聽完這話,雙眼直勾勾的等著信清,眼裏像是要噴出火來一般,說到膝下無子,今川家上下一門除了今川義元外盡皆誅戮,,這一切還不是由武田信清一手造成的,如今又在這裏譏諷挖苦,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兒也不忍了!
“你以為我會認同此事,我今川家可是與將軍家同族,血統何其尊崇,你一個以下犯上的亂臣之子,也配與我今川家相提並論?做夢!”
今川義元狠聲說道,然後撇過了頭顱,不在看信清,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會髒了自己的眼似地,臉上寫滿了嫌惡。
聽聞此語,信清陡然起身,對著今川義元以扇指麵道:“今川義元!我之所以留你一命,並非是顧及什麼血統之類虛無飄渺的東西,在我看來,這天下所謂的血統不過是誇誇妄談而已。在這萬千世界,所有的物種皆都出自同源本心,可是那又如何,難道你還非要分個高低貴賤出來?若是我武田信清最終取得了天下,那麼我的後代,就是最大的名門!比你現在所謂的血統不知要高貴、純正多少!而你,今川義元!不過是一個無才無德連祖上的家業都守不住的窩囊廢而已,莫說你僅僅隻是將軍家的一旁係後代,就算你是直係又如何?難道你尚看不清將軍家此刻落得何種境地了嗎?連三好這種下三路的貨色都抵抗不了的名門,不過是青天白日所做黃粱一夢罷了,何足道哉!”
“此事我今日並非是來找你商量,而是告訴你,我的兒子將繼承你今川家的家名,從此,你對本家已經沒有用處了,若想活命,就必須歸順於我,自願的將家督之位傳給我的兒子新次郎,如若不然,待得我兒明日接任你今川家的家督之位,便是你今川義元喪命之時,你自己好好考慮吧!”信清丟下這句話便抱著兒子拂袖而去,犬山也趕緊跟上,待得兩名小姓走後,茶室便隻剩下今川義元一人了。
今川義元掙紮著站起身來,發現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好似被抽空了一樣,隻覺天旋地轉,一時間竟然站不住腳跌倒在了地上。躺在地板上,看著屋頂的橫梁,今川義元心裏一陣悲苦,堂堂今川家家督竟然被昔日的一介下臣呼來喝去,這是何等的屈辱啊!
恍恍惚惚之間,今川義元想起了太原雪齋,想起了自己在太遠雪齋門下修行的那些日子。“世間萬物萬象,自有其兩麵,正者,大道而光,反者,勉勉亦明,所謂本心者,似隨之順勢,盡人事,聽天命,若不可為時,退一步回首,亦自有一片天地在等待,承芳,你可明白?”太原雪齋對著尚叫梅嶽承芳的今川義元道。
“弟子明白了!”茶室中,今川義元似是自言自語的呢喃道,隨後長出了一口氣,沉沉睡去,背負著整個家族的仇恨,他,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