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人在一件事上的付出,近似於賭徒的心理。在一件事情上投入得越多,就越舍不得放手。輸得越慘烈,就越是急吼吼的想要回本。
尤其對手,還迫不及待的加碼,誘惑著想要翻本的自己。
安鳩已經擺下了陣勢,織好了蛛網,慢條斯理的讓葉棉折進了兩批人之後,又優哉遊哉的等待著她的落網。
他手中有足夠的籌碼,或者說是誘餌:前兩個批次的人手,策劃這一切亂局的幕後黑手,或許,以他這種謹慎的性格,手中隻怕還有不少的證據。
麵對這樣一個明顯的陷阱,她是去還是不去?
理智的人,或許在這個時候,就應該意識到,最保險的做法是壯士斷腕,保存實力,而後再緩緩圖之。
可是不賭的人,雖然不會輸,但也永遠不會贏。
而對自己的力量充滿自信的人,永遠不會選擇這樣一個過度謹慎的答案,隻要有一份把握,就不會做膽小的逃兵。
葉棉晉升血族親王的時間雖然過於短暫,但這個頭銜的含金量,卻是貨真價實的。密黨的親王數量,加上她,隻有十八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她明白自己所占的地方,並非金字塔絕無僅有的最頂層,能夠打敗她的人不少,可是有十足把握留下她的人,卻著實不多。
換句話就是說,打不過,她還可以跑。就算麵臨的局勢再嚴峻,她也並不覺得,自己會連逃跑的餘地也沒有。
安鳩所說的,隻想和她單獨談談,這種明顯不懷好意的條件,於葉棉來說,也並非是真的不利。
單看之前,傳送到她光腦中的溶洞影像,隻怕安鳩藏身的那個地方,並不適合打群架。帶的人多了,反而可能更加礙手,且分散注意力。
她並沒有帶上任何人,隻通知了喬安娜一聲,便直接開走了私人飛行器。喬安娜雖然同樣懷疑安鳩的目的,但也沒有阻止葉棉的行動。
畢竟幾乎大半的血族,都是這種英雄主義者,信奉個人力量,也信奉真正的力量,隻有在生與死的較量中才會獲得。
而不幸失敗的人,都是注定被命運所淘汰的。
葉棉沒有必要使用停泊在海邊碼頭的小漁船,因為她直接就將飛行器,停在了被海水所環繞的平地。那方岩地的麵積雖然不夠大,但安放下一架小型飛行器還有頗有餘力的。
曾經見過的影像,與真實的場景一一重疊,倒讓葉棉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仿佛她並非第一次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小漁村。
灰藍色的海浪拍打著紅褐色的岩石,灌湧入岩下的空洞,發出一種奇異的呼嘯和鳴詠,仿佛是有人在“嗚嗚”的吹著古笛。
葉棉解除了防護罩,踏出飛行器,任由帶著微鹹濕氣的海風,將她的長發吹拂得淩亂。
她循著那處聳立的尖銳岩石,繞著它走了一圈,看見了那處若隱若現的空洞。
脫下鞋,清涼的海水不斷衝刷著沿岸,滲入她的腳趾罅隙,又迅疾的退走,隻留下些許粗糲的沙礫。
磨礪著腳底凹凸不平的岩石質感,和親吻著腳麵柔順而輕柔的海浪交織在一起,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處。
而當海水浸沒了葉棉的膝蓋之際,原本平緩的沿岸地帶好似突兀的斷裂,葉棉向前探去的腳並沒有落在實處,前方隻有一片不知深淺的水域。
她又看了一眼隱沒的水下洞穴,在心裏定位之後,便直接跳進了海水中。
漫無邊際的鹹濕氣息向她湧來,敏感的鼻腔被浪濤鼓動著,鹹澀的味道也自唇角微微滲入,被舌尖所感知。
葉棉激蕩起的水花聲,很快的被周遭的濤聲所吞沒,而在雪白的浪花濺在臉上的一瞬間,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一直到感受到水的溫度,完完全全的將自己包裹,若有似無的托起自己的身軀,她才緩緩的眨了幾下眼睛。
壓力自四麵八方而來,鹽度極高的海水,甚至貪婪的卷走著她眼裏的水汽,收緊了她的眼眶,幹澀了她的眼睛。
她稍稍適應了一下水下的環境,盡量睜開了雙眼,打量著四周的一切。
搖蕩的海麵現在就在她的頭頂,光線隱隱約約的透了過來,海麵上的一切,都宛如是鏡中之影。
水中的能見度不高,被過濾過的水下光線中,漂浮著的灰粒不斷越過眼前,而不遠處,則是一個黑黝黝的洞穴。
葉棉撥開了海水,****的腳踝在水中交替搖擺,順著水流流動的方向,將自己的身軀驅趕向好似深不見底的幽暗之地。